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作为一个词语,“ 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无论多么美好的体验都会成为过去,无论多么深切的悲哀也会落在昨天,一如时光的流逝毫不留情。生命就像是一个疗伤的过程,我们受伤,痊愈,再受伤,再痊愈。每一次的痊愈好像都是为了迎接下一次的受伤。或许总要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才能重新再活一次。
他们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做人不能忘记四条,话不要说错,床不要睡错,门槛不要踏错,口袋不要摸错。
人类无法忍受太多的真实。
人啊,活着时受了再多的苦,到了快死的时候也会想个法子来宽慰自己。
做人还是平常点好,争这个争那个,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像我这样,说起来是越混越没出息,可寿命长,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我还活着。
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只是走出了时间。
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我的悲伤还来不及出发,就已经到站下车。
我知道他不会和我拼命了,可他说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脖子,脑袋掉不下来,倒是疼得死去活来。
我不再装模作样地拥有很多朋友,而是回到了孤单之中,以真正的我开始了独自的生活。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不愿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
你千万别糊涂,死人都还想活过来,你一个大活人可不能去死。
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当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未来时,就会珍惜自己选择过去的权利。回忆的动人之处就在于可以重新选择,可以将那些毫无关联的往事重新组合起来,从而获得了全新的过去。
写作过程让我明白,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活着之外的事物所活着。
如果你的世界,没有痛苦的害怕,没有尊严的担忧,没有富贵的贫贱,没有暖寒的交替,没有外貌的困扰,没有男女的区别,没有你我之分,没有生死顾虑,你才会离"真正的活着"越来越近。
“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
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也就不在乎什么福分了。
我看着那条弯曲着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
他惊讶地向我转过身来,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向我询问。我对他说,走过去吧,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老子就是啃你家祖坟里的烂骨头,也不会向你要饭。
我看到老人的脊背和牛背一样黝黑,两个进入垂暮的生命将那块古板的田地耕得哗哗翻动,犹如水面上荡起的波浪。
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人只有被逼上绝路了,才会有办法,没上绝路以前,不是没想到办法,就是想到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做
我们走在寂静里,这个寂静的名字叫死亡。我们不再说话,那是因为我们的记忆不再前行。这是隔世记忆,斑驳陆离,虚无又真实。
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有无声的相视而笑。我们坐在静默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了感受我们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内心让他真实地了解自己,一旦了解了自己也就了解了世界。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召唤着他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降临。
他们脸上的皱纹里积满了阳光和泥土,他们向我微笑时,我看到空洞的嘴里牙齿所剩无几。
他们时常流出浑浊的眼泪,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时常悲伤,他们在高兴时甚至是在什么事都没有的平静时刻,也会泪流而出。
然后举起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泪,如同掸去身上的稻草。
回 想中的往事已被抽去 了当初的情绪,只剩下了外壳。
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我走遍这个城市的所有角落,眼睛里挤满老人们的身影,唯独没有父亲的脸庞
他说:“家珍死的很好,死的平平安安,干干净净,死后一点是非都没留下,不像村里的那些女人,死了还有人说闲话。”坐在我对面的这位老人,用这样的语气谈论着十多年前死去的妻子,使我内心涌上一股难言的温情,仿佛是一片青草在风中摇曳,我看到宁静在远处波动。
生的终止不过一场死亡,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女人都是一个心眼,她认准的事谁也不能让她变。
我感到自己像是一棵回到森林的树,一滴回到河流的水,一粒回到泥土的尘埃。
如同水中的月亮,无论波浪如何拉扯,月亮始终围成一团荡漾着。
爱不是我多有钱,有多么大的智慧和成就,而是我把一切给你。关键时刻,替你挡风遮雨。
我们仿佛行走在这样的现实里、一边是灯红酒绿、一边是断壁残垣。或许说我们置身在一个奇怪的剧院里、同一个舞台上、半边正在演出喜剧、半边正在演出悲剧.....
在时代和个人的种种不幸中,我却看到了生活的种种幸福。酸甜苦辣是食物的味道,喜怒哀乐是生活的味道。
我走出自己趋向繁复的记忆,如同走出层峦叠嶂的森林。
疲惫的思维躺下休息了,身体仍然向前行走,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和无声无息的空虚里。
空中没有鸟儿飞翔,水中没有鱼儿游弋,大地没有万物生长。
我想无论是写作还是人生,正确的出发都是走进窄门。不要被宽阔的大门所迷惑,那里面的路没有多长。
我的身体像是一棵安静的树,我的记忆在那个离去的世界里马拉松似的慢慢奔跑。
我们称那位衣着暴露的S小姐为"局部真理",因为真理都是赤裸裸的。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代替的。
”这就叫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
生活中的各种事情带来的味道总是相伴而至,有时这个味道重点,有时那个味道重点,这样才真实。质朴之人,秉持真性情之人,不是一定什么都看得开,不是一定什么都做得对,不是一定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但是生活在他们眼里,就像他们的性情一样真,他们的生活中有所守护,有所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的生活即使无奈,但总是有一种可以用来面对无奈的幽默,生活的种种不幸中总会弥漫人性的暖意。
女人啊,性子上来了什么事都干,什么话都说。
他是可以看到自己过去的模样的人 准确看到自己年轻走路的姿态 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如何衰老
人老了也是人,是人就得干净些。
有墓地的得到安息、没墓地的得到永生、你说哪个更好?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的迷路者,我们都是按照自己认定的道路寻找方向,也许我们是对的,也许我们错了,或者有时候对了,有时候错了
读者的好奇心促使他们在阅读一部文学作品的时候,唤醒自己过去阅读里的所有相似的感受,然后又让自己与此相似的人生粉墨登场,如此周而复始的联想和联想之后的激动,就会让儿歌般的单纯阅读变成了交响乐般的丰富阅读。
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
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即便有某种感情伴随着出现,也不过是装饰而已。
你凭什么要我接受已经逃离了的现实。
我在静默的围坐里听到火的声音,是舞动声;听到水的声音,是敲击声;听到草的声音,是摇曳声;听到树的声音,是呼唤声;听到风的声音,是沙沙声;听到云的声音,是漂浮声。
人是为了纯粹的活着而活着,而绝非为了活着以外的事情而活着
同样的距离,展望时是那么漫长,回忆时却如此短暂。
鸡养大了变成鹅,鹅养大了变成羊,羊大了又变成牛。
这孩子也不做错事,让我发脾气都找不到地方。
自行车的轮轴发出悠长的声音,像江南水乡的桨声。江南,江南,诗里梦里的江南,在北国凛冽的风中凝结成一块透明的琥珀。
当一个人独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在日落时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孤独的形象似乎值得同情,然而谁又能体会到他此刻的美妙旅程?他正坐在回忆的马车里,他的生活重新开始了,而且这一次的生活是他自己精心挑选的。
炊烟在农舍的屋顶袅袅升起,在霞 光四射的空中分散后消隐了。 女人吆喝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 个男人挑着粪桶从我跟前走过,扁担吱 呀吱呀一路响了过去。慢慢地,田野趋 向了宁静,四周出现了模糊,霞光逐渐 退去。 我知道黄昏正在转瞬即逝,黑夜从 天而降了。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 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 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来临。
人活一辈子,谁会没病没灾。谁没个三长两短?遇到那些倒霉的事,有准备总被没准备好。聪明人做事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我一直觉得中华民族是一个奇妙的民族。几千年来这个民族所经历的苦难足以令数个民族都灭绝得干干净净,然而我们活下来了,而且一代又一代繁衍得非常好。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让我们活下来,现在我知道,是家庭。
我觉得自己二十年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不断地去阅读经典作品,我们应该相信历史和前人的阅读所留下来的作品,这些作品都是经过了时间的考验,阅读它们不会让我们上当,因为它们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和人类灵魂的漫长旅程。当一个人在少年时期就开始阅读经典作品,那么他的少年就会被经典作品中最为真实的思想和情感带走,当他成年以后就会发现人类共有的智慧和灵魂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了延续。
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只怕再也不能看见你
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以替代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只属于自己的生活,世界的丰富多彩和个人空间的狭窄使阅读浮现了我们的眼前,阅读打开了我们个人的空间,让我们意识到天空的宽广和大地的辽阔,让我们的人生道路由单数变成了复数。文学的阅读更是如此,别人的故事可以丰富自己的生活。阅读这部书就是这样的感受,在这些各不相同的故事里,在这些不断变化的体验里,我们感到自己的生活得到了补充,我们的想象在逐渐膨胀。更有意思的是,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会不断地唤醒自己的记忆,让那些早已遗忘的往事和体验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并且焕然一新。阅读一部书可以不断勾起自己沉睡中的记忆和感受,我相信这样的阅读会有益于自己的身心健康。
《活着》还讲述了人如何去承受巨大的苦难,就像中国的一句成语:千钧一发。让一根头发去承受三万斤的重压,它没有断。
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我走在这条山区公路上,我像一条船。这年我十八岁,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飘,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我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一天,已经看了很多山和很多云。所有的山所有的云,都让我联想起了熟悉的人。我就朝着它们呼唤他们的绰号,所以尽管走了一天,可我一点也不累。我就这样从早晨里穿过,现在走进了下午的尾声,而且还看到了黄昏的头发。但是我还没走进一家旅店。
河水在月光下潺潺流动,一些来自陆地的东西在河面上随波逐流,河水流淌的声音与往常一样清脆悦耳。刚刚吞没了我弟弟的河流,丝毫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平静。
如同殊途同归,伟大的作家都以自己独特的姿态走上了自己独特的文学道路,然后汇集到了爱与恨、生与死、战争与和平等等这些人类共同的主题之上。所以文学的存在不是为了让人们彼此陌生,而是为了让人们互相熟悉。我曾经说过,如果文学真的存在某些神秘的力量,那就是让读者在属于不同时代、不同民族和不同文化的作品里,读到属于他们自己的感受,就像在属于别人的镜子里也能看清楚自己的形象一样。
他开始发现生活的周而复始,他发现自己作为人的生活从来就没有过除旧迎新,他发现自己的生活其实早就一成不变了,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在不断地复习,今年的生活在复习去年的,而他去年的在复习前年的……他越往下想,情绪就越加低落,到最后,一个本来对生活充满信心的人,变成了一个厌世者。这就是一年到头时,一个成年人的不安。
“当人物面临突如其来的幸福和意想不到的困境时,对人物的任何心理分析都会局限人物真实的内心,因为内心在丰富的时候是无法表达的。当心理描写不能在内心丰富的时候出来滔滔不绝地发言,它在内心清闲时的言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宽广的沉默里暗暗涌动千言万语,那是很多的卑微人生在自我诉说。
一千多个人看着呢,他竟然把李兰举了起来,灯光球场里的笑声哗啦哗啦地响了起来,大笑、微笑、奸笑、细笑、淫笑、奸笑、傻笑、干笑、湿笑和皮笑肉不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也是什么笑声都有。
我看到广阔的土地袒露着结实的胸膛,那是召唤的姿态,就像女人们召唤着她们的儿女,土地召唤着黑夜的来临。
我的弟弟不小心走出了时间。他一旦脱离时间便固定下来,我们则在时间的推移下继续前行。孙光明将会看着时间带走了他周围的人和周围的景色。我看到了这样的真实场景:生者将死者埋葬以后,死者便永远躺在那里,而生者继续走动。这真实的场景是时间给予依然浪迹在现实里的人的暗示。
宋刚低头坐在那里,此刻遥远的往事雪花纷飞般的来到,他和李光头的共同经历仿佛是一条雪中的道路,慢慢延伸到了现在,然后突然消失了。宋刚思绪万千,可是又茫然不知所向,仿佛是皑皑白雪覆盖了所有的道路,也就覆盖了所有的方向。
这一天来到的速度如此之快,并且越来越快,让我不安。当我回首过去,回想我十岁时的情景是,却没有丝毫的遥远之感,仿佛就在昨天。我十岁展望2000年时,我显然是奢侈了;而现在回忆十岁时的情景时,我充满了伤感。这是时间对我们的迫害,同样的距离,展望时是那么漫长,回忆时却如此短暂。
这是如此漫长的一天,几乎和我的青春岁月一样长。
我望着远处村里的灯火,随风飘来嘈杂的人声。母亲撕叫般的哭声时断时续,还有几个女人为了陪伴母亲所发出的哭声。这就是哀悼一个生命离去的遥远场景。刚刚吞没了一个生命的河流却显得若无其事。我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河流也是有生命的,它吞没了我的弟弟,是因为它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在远处哭喊的女人和悲痛的男人,同样也需要别的生命来补充自己的生命,他们从菜地里割下欢欣成长的蔬菜,或者将一头猪宰杀。吞食了另外生命的人,也会像此刻的河水一样若无其事。
如同风吹草动那样,我们整齐地点了点头。
那支烟一直燃到尽头也没有吸一口,那根琴弦寂寞了一个星期也没有弹一下。许多老房子消失了,校园里正在大兴土木。老房子留在照片里,我们呢?我们也能留在照片里吗?包括那些做作的微笑和夸张的"V"形手势?
现在眼前经常会出现模糊的幻觉,我似乎能够看到时间的流动。时间呈现为透明的灰暗,所有一切都包孕在这隐藏的灰暗之中。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时间里。田野、街道、河流、房屋是我们置身时间之中的伙伴。时间将我们推移向前或向后,并且改变着我们的模样。
我年幼时读到这样的句子:“秋天我漫步在北京的街头……”这句子让我激动,因为我不知道在秋天的时候,漫步在北京街头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当我最初来到北京时,恰好也是秋天,我漫步在北京的街头,看到宽阔的街道,高层的楼房,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我心想:这就是漫步在北京的街头。
生命是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感受,不属于任何别人的看法。
是不是说,真正的“看法”是无法确定的,或者说“看法”应该是内心深处迟疑不决的活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看法就是沉默。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生活,不平衡的生活。区域之间的不平衡、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个人生活的不平衡等等,然后就是心理的不平衡,最后连梦想都不平衡了。梦想是每个人与生俱有的财富,也是每个人最后的希望。即便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有梦想,就能够卷土重来。可是我们今天的梦想已经失去平衡了。
他先是慢慢地喝,接着越来越快,喝完后他将奶瓶放在那张小桌子上,身体在小桌子后面坐了下来,他有些发呆地看着我,显然可乐所含的气体在捣乱了,使他的胃里出现了十分古怪的感受。接着他打了一个嗝,一股气体从他嘴里涌出,他被自己的嗝弄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圆了眼睛惊奇地看着我,然后他脑袋一抖,又打了一个嗝。他更加惊奇了,开始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这一次他的胸口也跟着一抖,他打出了第三个嗝。他开始慌张起来,他可能觉得自己的嘴像是枪口一样,嗝从里面出来时,就像是子弹从那地方射出去。他站起来,仿佛要逃离这个地方,仿佛嗝就是从这地方钻出来的,可是等他走到一旁后,又是脑袋一抖,打出了第四个嗝。他发现嗝在紧追着他,他开始害怕了,嘴巴出现了哭泣前的扭动。
自从她的前任丈夫淹死在粪坑里以后,这个胆小的女人已经习惯了自卑,习惯了孤苦无依,现在宋凡平给了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幸福,更重要的是李兰从此有了依靠,而且这个靠山在她眼中是如此的强大,她觉得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用低头走路了,宋凡平让她骄傲地抬起头来了。
就算是你不是我的儿子,就算再骂你,你饿了还是要给你买面吃
麦克尤恩的这些短篇小说犹如锋利的刀片,阅读的过程就像是抚摸刀刃的过程,而且是用神经和情感去抚摸,然后发现自己的神经和情感上留下了永久的划痕。
我们同时站了起来,刚才已经稀少的雨雪重新密集地纷纷扬扬了。她挽住我的手臂,仿佛又一次恋爱开始了。
我对那些伟大作品的每一次阅读,都会被他们带走。我就像是一个胆怯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抓住它们的衣角,模仿着它们的步伐,在时间长河里缓缓走去,那是温暖的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又让我独自一人回去。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们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北京对我来说,是一座属于别人的城市。因为在这里没有我的童年,没有我对过去的回忆,没有错综复杂的亲友关系,没有我最为熟悉的乡音。当我在这座城市里一开口说话,就有人会对我说:“听口音,你不是北京人。”
一句话就是如何去放弃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从而去获得传记人物在其人生的某一时刻的细微情感。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人试图去解释某个过去时代时,总是带着它所处时代的深深的烙印,就是其本人的记忆也同样如此。
这就是人世间,有一个人走向死亡,可是无限眷恋晚霞映照下的生活;另两个人寻欢作乐,可是不知道落日的余晖有多么的美丽。
几乎所有的文学史都把作家放在了首要的位置,而把文学放在了第二位。只有很少的人意识到文学比作家更重要,保罗•瓦莱里是其中的一个,他认为文学的历史不应当只是作家的历史,不应当写成作家或作品的历史,而应当是精神的历史,他说:"这一历史完全可以不提一个作家而写得尽善尽美。"
其实,早在五百多年前,蒙田就已经警告我们,他说:“……探测内心深处,检查是哪些弹簧引起的反弹;但这是一件高深莫测的工作,我希望尝试的人愈少愈好。”
仿佛一片青草在风中摇曳 我看到宁静在远处波动
我奇怪自己走了一天竟只遇到一次汽车。那时是中午,那时我刚刚想搭车,但那时仅仅只是想搭车,那时我还没为旅店操心,那时我只是觉得搭一下车非常了不起。我站在路旁朝那辆汽车挥手,我努力挥得很潇洒。可那个司机看也没看我,汽车和司机一样,也是看也没看,在我眼前一闪就过去了。我就在汽车后面拼命地追了一阵,我这样做只是为了高兴,因为那时我还没有为旅店操心。我一直追到汽车消失之后,然后我对着自己哈哈大笑,但是我马上发现笑得太厉害会影响呼吸,于是我立刻不笑。接着我就兴致勃勃地继续走路,但心里却开始后悔起来,后悔刚才没在潇洒地挥着手里放一块大石子。
这是两个孩子第一次在夜晚看到大海,夜晚的大海神秘莫测和变化多端,让他们一阵激动,忍不住尖声喊叫起来,这次宋凡平没有捂住他们的嘴,他的大手摸着他们的头发,让他们叫个不停,他自己出神地看着黑暗中的大海。
李兰双手抓住棺材,无限深情地看起了宋凡平,在这张肿胀变形的脸上,宋凡平的音容笑貌生机勃勃地浮现了出来,宋凡平回头挥手的情景栩栩如生,他走在一条空荡荡的道路上,四周的景色荒无人烟,李兰一生的至爱正在奔赴黄泉。
我真正要说的文学的力量就在这里,在但丁的诗句里和博尔赫斯的比喻里,在一切为大作家的叙述里,在那些转瞬即逝的意象和活生生的对白里,在那些妙不可言同时有真实可信的描写里……这些都是由那些柔弱同时又是无比丰富和敏感的心灵创造的,让我们心领神会和激动失眠,让我们远隔千里仍然互相热爱。因为淡定告诉我们:人是承受不幸的方柱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物体能够比方柱体更加稳定可靠?
与其他作家不同,博尔赫斯通过叙述让读者远离了他的现实,而不是接近。他
似乎真的认为自己创造了叙述的迷宫,认为他的读者找不到出口,同时又不知道身
在何处。他在《秘密奇迹》的最后这样写:“行刑队用四倍的子弹,将他打倒。”
这是一个奇妙的句子,博尔赫斯告诉了我们“四倍的子弹”,却不说这四倍的
基数是多少。类似的叙述充满了他的故事,博尔赫斯似乎在暗示我们,他写到过的
现实比任何一个作家都要多。他写了四倍的现实,可他又极其聪明地将这四倍的基
数秘而不宣。在这不可知里,他似乎希望我们认为他的现实是无法计算的,认为他
的现实不仅内部极其丰富,而且疆域无限辽阔。
李光头,你以前对我说过:“就算天翻地覆慷而慨了,我们还是兄弟;现在我要对你说:就是生离死别了,我们还是兄弟。”
克劳迪奥·蒙特威尔第 (Claudio Monteverdi,1567-1642),是介于文艺复兴时期和巴洛克时期之间的人物。蒙特威尔第被认为是古典音乐史上一位划时代的人物,他的牧歌创作是这一文艺复兴时期音乐体裁的巅峰,而他的歌剧创作则是这种体裁的奠基之作。他是巴洛克音乐的早期代表。他虽不是第一个写出歌剧的作曲家,然而他所创作的歌剧却可以一直流传至今日,甚至影响在后世各乐派的作曲家。
我们没完没了的说话,我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我们谁都不想回家。
那个时代里不多的那些天才几乎都以叛逆自居,而勃拉姆斯却心甘情愿地从古典的理想里开始自己的写作;那些天才尽管互相赞美着对方,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深信自己是孤独的,自己作品里的精神倾向与同时代其他人的作品绝然不同,也和过去时代的作品绝然不同,勃拉姆斯也同样深信自己是孤独的,可是孤独的方式和他们不一样.
我曾经多次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文学里真的存在某些神秘的力量,那就是让我们在属于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和不同环境的作品里读到属于自己的感受。文学就是这样的美妙,某一个段落、某一个意象、某一个比喻和某一个对话等,都会激活阅读者被记忆封锁的某一段往事,然后将它永久保存到记忆的“文档”和“图片”里。同样的道理,阅读文学作品不仅可以激活某个时期的某个经历,也会激活更多时期的更多经历。而且,一个阅读还可以激活更多的阅读,唤醒过去阅读里的种种体验,这时候阅读就会诞生另外一个世界,出现另外一条人生道路。这就是文学带给我们的想象力的长度。
李光头的眼睛透过落地窗玻璃,看着亮晶晶深远的夜空,满脸浪漫的情怀,他说要把宋钢的骨灰盒放在太空的轨道上,放在每天可以看见十六次日出和十六次日落的太空轨道上,宋钢就会永远傲游在月亮和星星之间了
几年以后,他的坟消失了,他被土地完全吸收以后,我们也就完全忘记他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热爱鲁迅的理由,他的叙述在抵达现实时是如此的迅猛,就像子弹穿越了身体,而不是留在了身体里。
无知构成了秘密,然后成为了召唤。
生活越是平淡,内心越是绚烂。
死亡,不是失去了时间,而是走出了时间
公路高低起伏,那高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奔上去看旅店,可每次都只看到另一个高处,中间是一个叫人沮丧的弧度。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次一次地往高处奔,次次都是没命地奔。眼下我又往高处奔去。这一次我看到了,看到的不是旅店而是汽车。汽车是朝我这个方向停着的,停在公路的低处。我看到那个司机高高翘起的屁股,屁股上有晚霞。司机的脑袋我看不见,他的脑袋正塞在车头里。那车头的盖子斜斜翘起,像是翻起的嘴唇。车箱里高高堆着箩筐,我想着箩筐里装的肯定是水果。当然最好是香蕉。我想他的驾驶室里应该也有,那么我一坐进去就可以拿起来吃了,虽然汽车将要朝我走来的方向开去,但我已经不在乎方向。我现在需要旅店,旅店没有就需要汽车,汽车就在眼前。
“其实你们妈不是他们要批斗的,你们妈是去陪着那些走资派、那些右派、反革命、地主,你们妈站在那里也就是装装样子,你们妈是陪斗,什么叫陪斗?陪斗就是味精,什么菜都能放,什么菜放了味精以后都吃起来可口。”
"你看看,我的裤子是不是破了?"
李光头凑到了孙伟的屁股前,没看到裤子上的破洞,李光头说:“没破。”
孙伟说:“凑近了再看看。”
李光头的鼻子差不多挨上孙伟的屁股了,仍然没有看到破洞,这时孙伟突然响亮地放了一个臭屁,孙伟的臭屁像一阵风似的打在李光头的脸上。
许三观对许玉兰说:“这就叫屌毛出得比眉毛晚,长得倒比眉毛长。
李兰在回家的路上充满了喜悦,她不断用手去轻轻碰一下宋凡平的手,宋凡平扭头看她时,她眼睛里的光芒像炉膛里的火焰一样热烈。他们回到家中,李兰将宋凡平拉近了里面的房间,关上门以后她紧紧地抱住了宋凡平,她把头贴在宋凡平宽阔的胸前,幸福的眼泪浸湿了宋凡平胸前的衣服。
“也不能说力气比你多,我们比你们城里人舍得花力气,我们娶女人、盖屋子都是靠卖血挣的钱,这田地里挣的钱最多也就是不让我们饿死。”
李光头知道是他的揭发把宋凡平送进了那个像牢房一样的仓库,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宋凡平在台阶上被人乱踩乱蹬的情景,宋凡平的眼睛还在惊惶地寻找他和宋钢。李光头心理很难过,嘴上还是很强硬,他嘲笑宋钢的嘴巴像个屁眼一样只有出气的声响
我在路上遇到不少人,可他们都不知道前面是何处,前面是否有旅店。他们都这样告诉我:“你走过去看吧。”我觉得他们说的太好了,我确实是在走过去看。可是我还没走进一家旅店。我觉得自己应该为旅店操心。
我的身体摇摇晃晃坐在那里,像是超重的货船坐在波动的水面上。
克里斯托弗·威利巴尔德·格鲁克 (Christoph Willibald Gluck),德国作曲家。1714年7月2日出生于德国南部巴伐利亚州位于德国和捷克交界处的艾拉斯巴赫,1787年11月15日逝于奥地利维也纳,终年73岁。格鲁克是当时集意大利、法国和德奥音乐风格特点于一身的绝无仅有的作曲家。他的作品以质朴、典雅、庄重而著称。格鲁克的歌剧改革,对法国、意大利、奥地利、瑞典、英国音乐戏剧的发展产生了显著影响,是歌剧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1875年3月7日,杰出的法国作曲家莫里斯·拉威尔出生 在比利牛斯山谷靠边境的一个小城西布恩。父亲是个有瑞士血统的法国工程师,曾应聘去西班牙搞铁路建设,在那里认 识了一位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姑娘马丽·德劳特,他们结成夫妇。小拉威尔出生才几个月,全家迁往巴黎。三年后,添了弟弟爱德华。父亲爱好音乐,想培养两个儿子成音乐家,结果只有莫里斯走上了这条通路。
是十九世纪后半叶以来有代表性和颇有影响的资产阶级唯新主义音乐美学家,对近代西方音乐美学来说是个建设者。当十九世纪中叶随着《罗恩格林》的成功和兴起的继而风靡全欧洲乐坛的瓦格纳的艺术理论,使他非常激愤。他竖起了所主张的:“音乐不是描写感情和事物的”异旗,针锋相对的与瓦格纳抗衡;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辩论。汉斯立克被“未来音乐”的倡导者们严厉遣责的同时,他则大声疾呼要从根本上修改认为“表现感情才是音乐的本质”过了时的美学观点。汉斯立克凭着《论音乐的美——音乐美学的修改新说》这本小册子,成为康德(1724—1804)以后唯心主义美学家行列中的一员。
土地可以接受各种不同的东西,在那个夏日里,这个老人生前无论是作恶多端,还是广行善事,土地都是同样沉默的迎接了他。
他喜欢回想过去,喜欢讲述自己,似乎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次一次的重度此生了。
到了傍晚,我们两个人就坐在门槛上,看着太阳落下去,田野上红红一片闪着,听着村里人吆喝的声音,家里养着的两只母鸡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苦根和我亲热,两个人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别林斯基在评价托尔斯泰时……说出了什么是人的内心,那地方不是为了安放隐私,那是世界上最宽广的地方。内心的宽广让托尔斯泰写下了这么多不同的人和这么多不同的命运。与此相反,那些热衷于描述自己隐私的,其实不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心,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分泌。
贺拉斯说:“阿拉伯金碧辉煌堆满财宝的宫殿,在你眼里怎抵丽西尼的一根头发?”
可是勃拉姆斯的作品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严谨,他生活在那个越来越疯狂
而且疯狂正在成为艺术时尚的时代,而他却是那样的小心翼翼,讲究克制,懂得适可而止,避免奇谈怪论,并且一成不变.
这里浮现出来了一个重要的阅读问题,就是用先入为主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是错误的,伟大的阅读应该是后发制人,那就是怀着一颗空白之心去阅读,在阅读的过程里内心迅速地丰富饱满起来。
这个迎着日出走去的高大身影,像是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里笑的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就如布满田间的小道
事实上我过去和现在,都不是那种愿为信念去死的人,我是那样崇拜生命在我体内流淌的声音。除了生命本身,我再也找不出活下去的另外理由了。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恐怖分子,有些是拿着炸弹的,有些是拿着意识形态的
你凭什么要我接受已经逃离了的现实。
他们五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汽车旁,有两个人爬到了汽车上,接着就翻下来十筐苹果,下面三个人把筐盖掀开往他们自己的筐里倒。我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情景让我目瞪口呆。我明白过来就冲了上去,责问:“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谁也没理睬我,继续倒苹果。我上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喊道:“有人抢苹果啦!”这时有一只拳头朝我鼻子上狠狠地揍来了,我被打出几米远。爬起来用手一摸,鼻子软塌塌地不是贴着而是挂在脸上了,鲜血像是伤心的眼泪一样流。可当我看清打铁那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时,他们五人已经跨上自行车骑走了。
我今天来是要对你们说,我今天才知道我前世还烧了香,让我今生嫁给了许三观,你们不知道许三观有多好,他的好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别的我都不说了,我就说说许三观卖血的事,许三观为了我,为了一乐,为了这个家,今天都到医院卖血啦,你们想想,卖血是丢命的,就是不丢命,也会头晕,也会眼花,也会没力气。许三观为了我,为了一乐,为了我们这个家,是命都不要了……
汽车朝我来时的方向驰着,我舒服地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和司机聊着天。现在我和他已经成为朋友了。我已经知道他是在个体贩运。这汽车是他自己的,苹果也是他的。我还听到了他口袋里面钱儿叮当响。我问他:“你到什么地方去?”
他说:“开过去看吧。”
这话简直像是我兄弟说的,这话可多亲切。我觉得自己与他更亲近了。车窗外的一切应该是我熟悉的,那些山那些云都让我联想起来了另一帮熟悉人来了,于是我又叫唤起另一批绰号来了。
再一次遭暴打,红卫兵将折断后的木棍捅进宋凡平的腹部,又一次昏死过去。可没多久往上海的长途汽车从车站开出时,宋凡平竟然再一次苏醒过来,还挥动了折断的右手,示意他要上车,红卫兵再一次拳打脚踢,将更多的木棍捅进宋凡平的身体。最后他从口袋里摸出李兰的信,“他郎当的左手本来已经不能动了,这时竟然打开了李兰的信,他要证明自己确实不是逃跑,没有一只手去接他的信,……”
我是在这个时候奋不顾身扑上去的,我大声骂着:“强盗!”扑了上去。于是有无数拳脚前来迎接,我全身每个地方几乎同时挨了揍。我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几个孩子朝我击来苹果。苹果撞在脑袋上碎了,但脑袋没碎。我正要扑过去揍那些孩子,有一只脚狠狠地踢在我腰部。我想叫唤一声,可嘴巴一张却没有声音。我跌坐在地上,我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看着他们乱抢苹果。我开始用眼睛去寻找那司机,这家伙此刻正站在远处朝我哈哈大笑,我便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比刚才的鼻子更精彩了。
司机此刻正在慢慢地散步,嘴唇翻着大口喘气,他刚才大概跑累了。他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我朝他喊:“你的苹果被抢走了!”可他根本没注意我在喊什么,仍在慢慢地散步。我真想上去揍他一拳,也让他的鼻子挂起来。我跑过去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你的苹果被抢走了。”他这才转身看了我起来,我发现他的表情越来越高兴,我发现他是在看我的鼻子。
“河的第三条岸其实是存在的,就像莫斯科存在于三姐妹的生活里,戈多存在弗拉季米尔和埃斯特拉冈的无聊里。这个故事和契诃夫、贝克特剧作的共同之处在于:等待的全部意义就是等待的失败,无论它的代价是失去某些短暂的时刻,还是耗去毕生的幸福。”
其实有时候觉得等待也是件幸福的事情,至少可以让我知道还有东西值得我期待,同时在等待过程中心境的变换也在告诉我我不是个麻木的人,我的心还是滚烫的。
大约十年前,我读到过一位女士的话。在这段话之前,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女士一生只挚爱一位男子,也就是她的丈夫。现在,我们可以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当我完全彻底拥有一位男人时,我才能感到自己拥有了所有的男人。
这就是她的爱情,明智的、洞察秋毫的和丰富宽广的爱情。当她完全彻底拥有了一位男人,又无微不至地品味后,她就有理由相信普天之下的男人其实只有一个。
对我儿子漏漏来说,"酒"这个词曾经和酒没有关系,它表达的是一种有气体的发甜的饮料。开始的时候,我忘记了具体的时间,可能漏漏一岁零四五个月左右,那时候他刚会说话,他全部的语言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个词语,不过他己经明白我将杯子举到嘴边时喝的是什么,他能够区分出我是在喝水、还是喝饮料、或者喝酒,当我在喝酒的时候,他就会走过来向我叫道:"我要喝酒。"
他的态度坚决而且诚恳,我知道自己没法拒绝他,只好欺骗他,给他的奶瓶里倒上可乐,递给他:"你喝酒吧。"
三十年前,我刚刚从事讲故事的职业时,读到过挪威易卜生的一段话,他说:“每个人对于他所属的社会都负有责任,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
所以与其说我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我是在寻求治疗,因为我是一个病人。
我仍在汽车里坐着,不知该怎么办。眼下我又想起什么旅店来了。那个时候太阳要落山了,晚霞则像蒸气似地在升腾。旅店就这样重又来到了我脑中,并且逐渐膨胀,不一会便把我的脑袋塞满了。那时我的脑袋没有了,脑袋的地方长出了一个旅店。
我感到拥有一个儿子真是快乐无比,他形象的成长和声音的变化给了我无数实实在在的快乐后,在夜晚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又给了我很多虚幻的快乐,而且是无法重现的快乐。不像他的形象,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一次次地去注视他。而他的影子,那些在路灯下转瞬即逝的影子,那些美妙变幻的影子,我只能去一次次地回想。后来的日子里,我多次再见他在路灯下拖过去的影子,仍然美妙,可是我总觉得今不如昔。
在我儿子出生半年后,我觉得他已经是一个很汇经的人了。他除了吃和睡,哭和笑以外,还没有引的更突出的表现,我对陈虹说:他应读有点什么爱好了。所以我决定让他来分享我对古典音乐的爱好,我希望巴赫、勃拉姆斯他们,还有巴尔托克和梅西安他们,当然还有布鲁克纳和肖斯塔科维奇,他们能让我的儿子漏漏感到幸福,因为他们每天都令我愉快。我以为漏漏会子承父业,会和我一样感到愉快。
爱和被爱,似乎都没有发生。自行车骑得太快了,蓦然发觉该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停在没有方向的十字路口。
现在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旅店,这汽车这司机这座椅让我心安而理得。我不知道汽车要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知道。反正前面是什么地方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我们只要汽车在驰着,那就驰过去看吧。
同样的时候,宋钢坐在周不游点心店里,平生第一次吃着吸管小包子。灼热的肉汁烫伤了宋钢的口腔,宋钢全然不觉,当他站起来走出点心店,向着城西的铁路走去时,李光头已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晚餐,焦急万分地催促着林红快吃。这就是人世间,有一个人走向死亡,可是无限眷恋晚霞映照下的生活;另两个人寻欢作乐,可是不知道落日的余辉有多么美丽。
现在我真想搭车,因为黄昏就要来了,可旅店还在它妈肚子里,但是整个下午竟没再看到一辆汽车。要是现在再拦车,我想我准能拦住。我会躺到公路中央去,我敢肯定所有的汽车都会在我耳边来个急刹车。然而现在连汽车的马达声都听不到。现在我只能走过去看了,这话不错,走过去看。”
但是那些自发的恐惧不一样,这样的恐惧他总是能够自己克服,每一次的克服都会使内心得到成长。他对世界的了解,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了解,就是在不断地恐惧和不断地克服中完成,一直到他长大成人,甚至到他白发苍苍,都会有这样的恐惧陪伴他。就像我对树梢在月光里闪烁时的恐惧,这种恐惧在我童年里就已经开始了。当我走在夜晚里,当我抬头看到树梢在月光里发出寒冷的光芒时,我就会不寒而栗,就会微微发抖。直到现在,我仍然为自己保存着这样的恐惧。
我是老昏了头,给苦根煮了这么多豆子,我老得又笨又蠢,害死了苦根。
往后的日子我只能一个人过了,我总想着自己的日子也不长了,谁知一过又过了这些年。我还是老样子,腰还是常常疼,眼睛还是花,我耳朵倒是很灵,村里人说话,我不看也能知道是谁在说话。我是有时候想想伤心,有时候想想又很踏实,家里人全是我送的葬,全是我亲手埋的,到有一天我腿一伸,也不用担心谁了。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了。我把手搭在他肩上,他把手搭在我肩上。他正在把他的恋爱说给我听,正要说第一次拥抱女性的感觉时,这汽车抛锚了。
现实世界令人绝望之后,我写下了一个美好的死者世界。这个世界不是乌托邦,不是世外桃源,但是十分美好。
我的父亲痛苦不堪,他就像是一条情感湿润的毛巾,我和这位姑娘抓住这条毛巾的两端使劲绞着,直到把里面的情感绞干为止。
我儿子半岁以后,我发现他脾气成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身体,哭叫不仅是他的武器,还成为了他的荣耀。他在发现和感受世界的时候,常常显得很烦躁,尤其是他开始皱着眉观察四周的事物,那模样像是在沉思什么,我就觉得应该给他更多的宁静。
我苦心经营了近一年的巴赫,被"小燕子"几分钟就瓦解了。于是我的蓄谋己久,我的望子成龙,我的拔苗助长,还有什么真证的宁静,在我儿子愤怒挥动的手上和口齿不清的"小燕子"里,一下子就完蛋了。流行音乐通过我的儿子,向我证明了它们存在的力量。现在回想起来,当我儿子最初摇摆着身体听巴赫时,他已经把《平均律》当成流行音乐了。他是用听摇滚的姿态,来听我们伟大的巴赫的。
还在想江南吗?还在写那些关于江南的诗吗?还在为那个江南的女孩子牵肠挂肚吗?
凤霞听了这话咯咯地笑起来,她说:“你也不要忘记我是凤霞。”
儿子出生以后,我每天都有着实实在在的感觉,他的身体、他的声音时刻存在着,只要我睁开眼睛或者走近他,就会立刻体会到他,有时候会感到比体会自己更加真切。而且这实在的感觉每天都在变化着,随着儿子身体和声音的变化,虽然很微妙,可是十分明显。我感到有一个生命正在追随着我,我能够理解他逐渐成长的思维,就像理解自己的思维一样容易。
我的漏漏总算知道他喜爱的饮料叫什么名字了。此前很长的时间,他一直迷失在词语里,这是我的责任,我从一开始就误导了他,混淆了两个不同的词语,然后是我的侄儿跟随着我也蒙骗了他。有趣的是我侄儿对漏漏的蒙骗,恰好是我的拨乱反正,使漏漏在茫茫的词语中找对了方向。可乐和酒,漏漏现在分得清清楚楚。
就这样,可乐成了他喜爱的"酒",他每天都要发出这样的喊叫:"我要喝酒。"同时他每天都要体会打隔的乐趣,就和他喜欢喝"酒"一样,他也立刻喜欢上了打隔。我的儿子错将可乐作为酒,一直持续到两岁多。
朱德庸说出了人生中十分重要的内容,那就是相依为命。
这是发自肺腑的恐惧,与来自教育的恐惧不同。来自教育的恐惧有时就是成年人的恫吓,常常是为了制止孩子的某些无理取闹,于是虚构出一些不存在的恐惧,比如我经常为了让他安静下来,告诉他:"怪物来了。"他的脸上立刻就会出现肃然起敬的表情,环顾左右以后将身体缩进了我的怀里。
那时候天冷了,我拉着苦根在街上走,冷风呼呼地往脖子里灌,越走心里越冷,想想从前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到现在只剩下一老一小,我心里苦得连叹息都没有了。
与其说我是在讲故事,不如说我是在寻求治疗,因为我是一个病人。
荒诞的叙述在我们的文学里源远流长,已经是最为重要的叙述品质之一了。从二十世纪西方文学的传统来看,荒诞的叙述也是因人因地因文化而异,比如贝克特和尤奈斯库的作品,他们的荒诞十分抽象,这和当时的西方各路思潮风起云涌有关,他们的荒诞是贵族式的思考,是饱暖思荒诞。 卡夫卡的荒诞是饥饿式的,是穷人的荒诞,而且和他生活的布拉格紧密相关,卡夫卡时代的布拉格充满了社会的荒诞性,就是今天的布拉格仍然如此。
“凤霞、有庆都死在我前头,我心也定了,用不着再为他们操心,怎么说我也是做娘的女人,两个孩子活着时都孝顺我,做人能做成这样我该知足了。”
有时候,人生和写作其实很简单,一个梦,让一个记忆回来了,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是没有爱情的爱情,没有仪式的仪式,还有随波逐流的时光。麦克尤恩给这些无所事事的时光涂上夕阳的余辉,有些温暖,也有些失落;
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想象力的长度可以抹去所有的边界:阅读和阅读之间的边界,阅读和生活之间的边界,生活和生活之间的边界,生活和记忆之间的边界,记忆和记忆之间的边界。生与死的边界。
人们都说中国的现实越来越荒诞,其实现实并不荒诞,是对现实的阐述越来越荒诞。
文章怎么写很重要,怎么读也很重要。有时候将无耻的文章反过来读,也能读到真理。
知道自己无知不是完全的无知,完全的无知是不知道自己无知的无知
少年少年去游荡,中年中年掘宝藏,老年老年做和尚,老年老年做和尚。
《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一书更像是一首完整的组曲,一首拥有八个乐章的组曲。就像麦克尤恩自己所说的:“这些故事的主人公很多都是边缘人,孤独不合群的人,怪人,他们都是和我有相似之处。我想,他们是对我在社会上的孤独感,和对社会的无知感,深刻的无知感的一种戏剧化表达。”
我要在窗子上,全蒙上帷幔,让所有习惯光明的眼睛,都习惯黑暗。
在你还没有说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在每天中午十一点和傍晚五点的时候,我知道你要回家。我可以在一百个女人的脚步声里,听出你的脚步声。
一个护士让我抱抱他,可是我不敢,他是那么的小,我怕我把他抱坏了。
宋刚的肺如同风箱一样呼呼作响
很久以来,我始终有一个十分固执的想法,我觉得一个人成长的经历会决定其一生的方向。世界最基本的图像就是这时候来到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如同复印机似的,一幅又一幅地复印在一个人的成长里。在其长大成人以后,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不管是伟大,还是平庸;其所作所为都只是对这个最基本图像的局部修改,图像的整体是不会被更改的。当然,有些人修改的多一些,有些人修改的少一些。
一条道路、一条河流、一条雨后的彩虹,一个绵延不绝的回忆,一首有始无终的民歌,一个人的一生。这一切犹如盘起来的一捆绳子,被叙述慢慢拉出去,拉到了路的尽头。
我不是北京人,但我居住在北京。我与这座城市若即若离,我想看到它的时候就打开窗户,或者走上街头;我不想看到它的时候,我就闭门不出。我不要求北京应该怎么样,这座城市也不要求我。我对于北京,只是一个逗留很久还没有离去的游客;北京对于我,就像前面说的,是一座别人的城市。我觉得作为一个作家,或者说作为我自己,住在别人的城市里是很幸福的。
我沉湎于想象之中,又被现实紧紧控制,我明确感受着自我的分裂。
哀悼日之后,恐惧和悲伤将会成为记忆。
《与橱中人对话》看似荒诞,其实讲述的是我们人人皆有的悲哀,如同故事结尾时所表达的一样,我们人人都会在心里突然升起回到一岁的愿望;
事实上没有一部小说能够做到真正完成,小说的定稿和出版只是写作意义上的完成;从阅读和批评的角度来说,一部小说是永远不可能完成或者是永远有待于完成的。
但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
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幸福如一片叶子含在嘴里
这个三月,走得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获取水分
并从一条经脉上
得到秋天的走向
想让我的一个短句穿过秋天的埋伏
天凉的时候,我怀抱紧张
回首,还会惊心
我不知道我身后的脚印
是否如一个酒杯
怀揣着月亮
我开始信任我的平凡,我的世俗
和一钱不值
我把一个句子放在山后长长的斜坡上
让叶子盖满它的身体
可我不知道
哪一片叶子的泪光
会得到整个秋天的原谅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我请求成为天空的孩子
即使它收回我内心的翅膀
雪下不下来都阻挡不了我的白, 我白不白都掩饰不了一生的荒唐
我是我自己的灾难,你是灾难的四分之三。
我爱上这尘世纷纷扰扰的相遇
爱上不停重复俗气又沉重的春天
爱上这承受一切,又粉碎的决心
爱情不过是冰凉的火焰,照亮一个人深处的疤痕后
兀自熄灭
爱情终是一件肤浅之事
它能够抵达的,孤独也能
它能够销毁的,时间也能
我们习惯把一本好书改头换面
换一个庸俗的名字,以此诱惑越来越高不可攀的
精神谜语
不再游戏,不再发疯地跑到你楼下
不再被江边的一只水鸟无端惊起,对夕阳的光
也不再七拐八弯地描述
风起的时候,我们习惯把裙子和思想一同按下
下楼慢了,开电视慢了,对明天的计划
小心慎重
流云过了,流水也过了
当然,流言蜚语也跌到了低处
哦,你有斑驳之容,也有华美之姿
院子里的一棵树也有大片荫凉
我们都老了
我依然说我爱你
哦,这是多少年的深思熟虑
坐在你面前,是一道最庄重的神谕
沉默就够了
如果一定要一句誓言,我想说:
我爱上了这伤痕累累的人世和我们被掠夺的部分
但是我谢谢那些深深伤害我的人们
也谢谢我自己:为每一次遇见不变的纯真
除了阳光,我总是不够富裕
从春天开始的寂寞的流程
让我越来越满,无法掏空
我们都喜欢这光,虽然转瞬即逝。但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姐姐在远方碰倒了昨夜的月光
你松开了一个人的手
一个劫应声打开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人生是从我们看见的那部分开始的
以前的无以为计,此后也无法计算
这样,我们将一直年轻
还有机会去爱,去沉溺,去死去活来
如此捏拿自己
终究是美好的事情
无论如何,我依旧无法和他对称
我相信他和别人的都是爱情
唯独我,不是
我一直是个怀揣泥土的人,遇见你
它就有了瓷的模样
却没有人来告诉我每一条路都是晴朗
比你易跌倒,比你易破碎
作为一个贩卖月光和人间的人
我允许你,笑话我
如果哪一个早晨醒来,找不到彼此
只有微风吹过
一定要微笑,无论记得还是遗忘
但是,你早晨的咳嗽我听见了
你醉酒后的呢喃我听见了
你说最好下一场雪
把这人世埋个严实
我怀疑我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
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我怀疑我钟情于黑夜
轻视了清晨
还好,一些疼痛是可以省略的:被遗弃,被孤独
被长久的荒凉收留
这些,我羞于启齿:我真的对他们
爱得不够
于是我选择在春天里,在春天里想你
如今事过境迁,如今肉身沉重,如今我们越发不能相认
如今的情谊都如鲠在喉
风会把一切卷走,那得多年以后啦
而麦子怎么能在风里停下来呢
----她一定不能消逝。美需要更绝对的孤独
她做了一个梦
你在麦子地里坐了一生
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
你在满天星宿里
怎么能找到来路?
我只有一颗处女般的内心了
它对尘世依旧热爱,对仇恨充满悲悯
而这些,在这孤独的横店村
仿佛就是在偷情
许多人知道,没有人说出
我不知道爱过又能如何,但是我耐心等着
这之前,我始终跟顺一种亮光
许多绝望就不会在体内长久停留
甚至一棵野草在我身体上摇曳
我都觉得
这是美好的事情
如果有一条路,我还是不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在你的肩头哭过后,我还是会离去
我是如此地爱着你
灵魂反复颤栗,疼痛时刻蔓延,我不说
我只是对这长久的沉默着迷
也深陷于这无垠的空旷里的一声叹息
和这叹息里万物起伏的身影
……
只有此刻,我不用遥望的姿势
而是在不停穿行
你是知道的, 在万千花朵里把春天找出来
需要怎样的虔诚
一直深信,一个人在天地间,与一些事情产生密切的联系,再产生深沉的爱,以至到无法割舍,这就是一种宿命。
夜色里总有让我恐惧的声音 而我心有明月
——即便病入膏肓 我依然高挂明月
它让我白 让我有理由空荡
让我在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村庄
奢侈地悲伤
这辈子做不到的事情,我要写在墓志铭上
——让我离开,给我自由
回声都回到我身体里
我希望他和我有些关系:那个胡子拉杂就要老去的人
我希望他死的时候想起我,不害怕
如同我想起他,就不怕活着
如果我病重了,我得去看看他
告诉他,我从来没有一张病历
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如一滴水,醒在结冰的河上
他醒在我梦里
如一针之疼,醒在麻木又盲目的生命里
真是说不出来还有什么好悲伤
浩荡的春光里,我把倒影留下了
把蛊惑和赞美一并举起了
生命之筘也被我反复打过死结
然后用了整个过程,慢慢的,慢慢松开
但是这个世界你我依旧共存
还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我依然有奔赴你的可能,和奔赴你的绝望
你的疼痛让我保持了敏锐
温柔,和良心
有什么能够赐于你一生的平安啊
让我在离世的时候,不至于
放心不下
原谅我,事到如今还是热衷一些温热的谎言
黄昏里,我们一起去微风里的田野
看蒲公英才黄起来的样子
和那些草,用云朵搽过身体的样子
那时候,我不用回头,总相信
你一直在我身后
我需要你以这样的姿势歌颂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可是,仪式又过于简单:
我的手陷在你手里
你此刻的衰老,疲惫陷在我眼里
时间消逝的过程如此神奇
当我看不见你的脚的时候
想突然抱住你
-------你必须允许我犯罪
我把前半生和以后的光亮
都聚集在了这一天
有了你,所有的苦难都是祝福。但是,我从来不敢对你说--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圣经》打开于风口,耶稣说:那人是尘
现归于尘
可是我忍一世破碎
不过是想在与你撞见的时候
让你迷惑:哪是你,哪是我
我捏紧自己
山可穷水可尽
谁不是撒泼无奈耗尽一生
谁不是前半生端着
后半生就端不住
我用分取的光阴凑足了一辈子
母亲用这些零碎凑足了一头白发
以前的讨价还价形同玩笑
不停地运动嘴唇,以为能把生活嚼烂
春天的时候,我举出花朵,火焰,悬崖上的树冠
但是雨里依然有寂寞的呼声,钝器般捶打在向晚的云朵
总是来不及爱,就已经深陷。你的名字被我咬出血
却没有打开幽暗的封印
那些轻省的部分让我停留:美人蕉,黑蝴蝶,水里的倒影
我说:你好,你们好。请接受我躬身一鞠的爱
但是我一直没有被迷惑,从来没有
如同河流,在最深的夜里也知道明天的去向
但是最后我依旧无法原谅自己,把你保留得如此完整
那些假象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啊
需要多少人间灰尘才能掩盖住一个女子
五月看准了地方,从天空垂直打下
做了许久的梦坠下云端
落在生存的金黄里
父亲又翻了一遍麦子
—— 内心的潮湿必须对准阳光
这样的麦子才配得上一冬不发霉
翻完以后,他掐起一粒麦子
用心一咬
便流出了一地月光
如果在这一打谷场的麦子里游一次泳
一定会洗掉身上的细枝末节
和抒情里所有的形容词
怕只怕我并不坚硬的骨头
承受不起这样的金黄色
此刻我有多个分身,一个在梦里看你飘动
一个在梦里的梦里随你飘动
还有一个,耐心地把这飘动按住
固执地以为,我得去远处活一回
如果我失踪,有马匹会嗅着我的气味追随而来
所以,我允许自己一辈子都活得这么近
把最好的光阴攥在手心里
我知道,我去了远方,能够再回来
就会离自己更近
我把这样的疼不停地逼回内心,重得我摇摇晃晃
但是我吐不出来
我从来没有说出的,我以为这就是
爱情
时间没有给我们好处,雨水也是
在黄昏里看见的远山并无与我们对望的青葱
一说到流水的形式,就有无法投进去的倒影
这样,一只飞过的鸟是可以省略的
——我们掐断了对翅膀的信任
句子就通顺起来
我迟钝,多情,总是被人群落在后面
他们挥手的时候,我以为还有可以浪费的时辰
一路,你不要留下任何标志
不要让今生一路跟来
放慢脚步
就会拉长这一段路途
有人自远方来,扣我柴扉,许我桃花。我无法知道我和命运有怎样的约定,我唯一能做的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地活,某一天也是顺其自然地死。骨葬大风,无需祭奠。而现在,我在一个梦境里。人生是一个梦境套着另一个梦境,大梦如真。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黄昏里,喇叭花都闭合了。星空的蓝皱褶在一起
暗红的心幽深,疼痛,但是醒着。
它敞开过呼唤,以异族语言
风里絮语很多,都是它热爱过的。
它举着慢慢爬上来的蜗牛
给它清晰的路径
“哦,我们都喜欢这光,虽然转瞬即逝
但你还是你
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我的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
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我怀疑我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
对开过的花恶语相向
我怀疑我钟情于黑夜
轻视了清晨
我们和世界互相许诺,永不兑现
不要赞美我,在春天,在我少年和年富力盛的时候
纵使美不能诱惑我,还是希望你放在心底
如果爱,就看着我,一刻不停地看着我
我首先袒露了眼角的皱纹
当然还有一块核桃般的心
在春天过后的一棵树上,你多跳几次就够着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黄昏里,我们一起去微风里的田野
看蒲公英才黄起来的样子
和那些草,用云朵搽过身体的样子
那时候,我不用回头,总相信
你一直在我身后
我需要你以这样的姿势歌颂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不说我聪明,多情或者善良
偶尔说一句:你这个傻女人啊
如果你是沉默的,海水也将停止喧哗。
当我注意到我身体的时候,它已经老了,无力回天了
许多部位交换着疼:胃,胳膊,腿,手指
我怀疑我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
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我怀疑我钟情于黑夜
轻视了清晨
还好,一些疼痛是可以省略的:被遗弃,被孤独
被长久的荒凉收留
这些,我羞于启齿:我真的对他们
爱得不够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
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筛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爱是一场远方独自的焚烧,是用灰烬重塑的自我
是疼到毁灭之时的一声喊叫
是喊叫之后永恒的沉寂
我以旋转的方式向你靠近,如激流上的花朵
如花朵下的漩涡
我听见时间以时间的速度下坠,撞击轰鸣
噢,我坚持以我的方式等你辨认,也这样辨认你
半辈子耗尽,半辈子耗尽了啊
我混匿于人群,哑口无言
而爱,是你满头白发时,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后
比天空更深的
沉默
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在时代和个人的种种不幸中,我却看到了生活的种种幸福。酸甜苦辣是食物的味道,喜怒哀乐是生活的味道。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作为一个词语,“ 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名人简介】余华,当代作家,浙江海盐县人,祖籍山东高唐县。著有中短篇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鲜血梅花》《一九八六年》《四月三日事件》《世事如烟》《难逃劫数》《河边的错误》《古典爱情》《战栗》等,长篇小说《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也写了不少散文、随笔、文论及音乐评论。
1. 一个人对世界基本的图像就是在童年时建立起来的,以后长大成人和历经生活后逐渐老去,所能做的只是对这基本图像做一些局部修改,而它的根本是无法改动的。当然有些人修改的多一些,另一些人会修改的少一些。
2. 写长篇小说就完全不一样了,一年甚至几年都不能完成,作家在写作的时候,笔下人物的生活和情感出现变化时,他自己的情感和生活可能也在变化,所以事先的构想在写作的过程中会被突然抛弃,另外的新构想出现了,写长篇小说就和生活一样,充满了意外和不确定。我喜欢生活,不喜欢工作,所以我现在更喜欢写作长篇小说。
3. 那些热衷于描述自己隐私的,其实不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心,是在表达自己的内分泌。一个作家一生写下了众多的人物,这些人物可能都是他自己。当他离世而去后,我想水至说得好,我们应该从他身上看到还在的人。
4. 我觉得作家和批评家是有很大区别的,批评家就是在面对经典作家时,仍然想方设法找到他们作品中的破绽。作家不一样,作家总是更热情地去发现同行的优秀品质,尤其是自身欠缺的品质。所以同样一部优秀的作品,在作家那里会获得毫无保留的尊敬,可能只是几个精彩的篇段感动了他,也已经足够了。在批评家那里,即使是最慷慨的赞扬都是有保留的,批评家总是更多地去关注那些不足之处,事实是任何一部伟大的小说都是有缺陷的,所以批评家总是理直气壮。
5. 迎面而上的写作是最困难的,也是最需要力量的。
6. 我觉得当一个人物的内心风平浪静时,是可以进行心理描写的,可是当他的内心兵慌马乱时,心理描写难啊,难于上青天。问题的是内心平静时总是不需要去描写,需要描写的总是那些动荡不安的心理,狂喜、狂怒、狂悲、狂暴、狂热、狂呼、狂妄,狂惊、狂吓、狂怕,还有其它所有的狂某某,不管写上多少字都没用,即便有本事将所有的细微情感都罗列出来,也没本事表达它们间的瞬息万变。
7. 当我虚构的人物越来越真实的时候,我开始去怀疑我的现实是不是正在被虚构。
8.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以替代的。
9.起初我的构思是一部十万字左右的小说,可是叙述统治了我的写作,篇幅超过了四十万字。写作就是这样奇妙,从狭窄开始往往写出宽广,从宽广开始反而写出狭窄。这和人生一模一样,从一条宽广大路出发的人常常走投无路,从一条羊肠小道出发的人却能够走到遥远的天边。所以耶稣说:你们要走窄门。他告诫我们,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10.女人都是一个心眼,她认准的事谁也不能让她变。
11.我知道他不会和我拼命了,可他说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脖子,脑袋掉不下来,倒是疼得死去活来。
12.可是我再也没遇到一个像福贵这样令我难忘的人了,对自己的经历如此清楚,又能如此精彩地讲述自己。(本文来自 )他是那种能够看到自己过去模样的人,他可以准确地看到自己年轻时走路的姿态,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这样的老人在乡间实在难以遇上,也许是困苦的生活损坏了他们的记忆,面对往事他们通常显得木讷,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过去。他们对自己的经历缺乏热情,仿佛是道听途说般地只记得零星几点,即便是这零星几点也都是自身之外的记忆,用一、两句话表达了他们所认为的一切。
13.那件绸衣我往身上一穿就赶紧脱了下来,那个难受啊,滑溜溜的像是穿上了鼻涕做的衣服。
14.老子就是啃你家祖坟里的烂骨头,也不会向你要饭。
15.抬担架的都猫着腰,跑到我们近前找一块空地,喊一、二、三,喊到三时将担架一翻,倒垃圾似的将伤号扔到地上就不管了。
16.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也就不在乎什么福分了。
17.这钢铁能造三颗炮弹,全部打到台湾去,一颗打在蒋介石床上,一颗打在蒋介石吃饭的桌上,一颗打在蒋介石家的羊棚里。
18.女人啊,性子上来了什么事都干,什么话都说。
19.人只要活得高兴,穷也不怕。
20.你千万别糊涂,死人都还想活过来,你一个大活人可不能去死。
余华经典语录语句
1、一个人对世界基本的图像就是在童年时建立起来的,以后长大成人和历经生活后逐渐老去,所能做的只是对这基本图像做一些局部修改,而它的根本是无法改动的。当然有些人修改的多一些,另一些人会修改的少一些。
2、作为一名作家,我对那些故事没有统治权,即便是我自己写下的故事,一旦写完,它就不再属于我,我只是被它们选中来完成这样的工作。因此,我作为一个作者,你作为一个读者,都是偶然。
3、女人都是一个心眼,她认准的事谁也不能让她变。
4、人活着时受了再多的苦,到了快死的时候也会想个法子来宽慰自己。
5、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6、音乐的叙述和文学的叙述有时候是如此的一致,他们都暗示了时间漫长的衰老和时间漫长的新生,暗示了空间的转瞬即逝:它们都经历了段落的开始,()情感的跌宕起伏,高潮的推出和结束的回响。
7、生活属于自己的感觉,不属于别人的看法。
8、当我虚构的人物越来越真实的时候,我开始去怀疑我的现实是不是正在被虚构。
9、我对那些伟大作品的每一次阅读,都会被他们带走那是温暖而百感交集的旅程!它们将我带走,然后又让我独自一人回去当我回来之后,才知道它已经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10、世界上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也没有一个人生是可以替代的。
1、八月的秋雨,顺着屋檐滑下,轻轻敲打着下面的砖石,轻柔的雨滋润着豆棚间滚动。桂花树上,一簇一簇沾满秋雨的花朵压弯树枝,有几朵还是一半微开一半羞。
2、秋雨的秉性引人深思,急功近利让我们忧愁烦恼,凉凉的秋雨却让人们那颗躁动的心回归宁静,让人在一片静谧中找回原来的自己,让人回味人生。
3、秋雨沙沙地下着,这是它在演奏。奏黄了一片片稻田,奏红了一棵棵枫树,奏出了遍地金黄,奏出了象征着成熟、丰收的秋色。
4、衰世受困于谣言,乱世离不开谣言,盛世不在乎谣言。
5、文化人不要在地域上敏感。
6、有山脉相隔的遥远是一种绝望,由水道相通的遥远是一种忧伤。
7、永远也不要记恨一个男人,毕竟当初,他曾爱过你,疼过你,给过你幸福。永远不要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好男人了,或许明天,你就会遇到爱你的那个男人,在你眼里,他再坏也是好。其实,分手之后没必要记恨,更没必要自暴自弃。
8、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这就是人类的大明智。
9、一路行走一路怀疑,一路怀疑一路行走,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想起了我们遥远的先人,他们就是这样从森林和沼泽中走出来的,队伍中经常因风暴的去来、猛兽的出没、歧路的选择而议论纷纷,他们的领路人也会因谣言和非难而无辜牺牲,但他们终于走出来了,走到了文明的开阔地。
10、如果真的有一天,某个回不来的人消失了,某个离不开的人离开了,也没关系。时间会把最正确的人带到你的身边,在此之前,你所要做的,是好好的照顾自己。
11、善良,这是一个最单纯的词汇,又是一个最复杂的词汇。它浅显到人人都能领会,又深奥到无人能够定义。它与人终生相伴,但人们却很少琢磨它、追问它。
12、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像一幅没有尽头的画卷。
13、秋天的雨,是一把钥匙。它带着清凉和温柔,轻轻地,轻轻地,趁你没留意,把秋天的大门打开了。
14、柔丽清新的旋律,温情脉脉的音乐语言,引路遐想的意境,犹如淳淳的清泉,融入大地,融入秋天,熔炉每个人的心灵,随着秋雨的来临,一副满涂着喜悦丰收的色彩斑斓的秋日风情画顿时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15、这几天,秋雨下得没完没了,它已经不知疲倦地下了一个星期了!这雨下得很奇怪,时大时小。大的时候,银币似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在大地上,好像一位出色的钢琴家在弹奏着美妙的乐曲一样;小的时候,那斜斜的雨从朦胧的天空飘下来,没有声响,即便飘到墙上、行人身上,也是默默无闻,像是怕搅扰了什么似的。
16、如果坦白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如果谎言也是伤害,我选择沉默。
17、爱情里,总有一个主角和一个配角,累的永远是主角,伤的永远是配角;
18、谣言的雪球不仅可以越滚越大,而且还会越滚越圆、越滚越险。这真是一个可怕的雪球。
19、喜欢一个人,在一起时会很开心;爱一个人,在一起时会莫名的失落。喜欢一个人,永远是欢乐;爱一个人,你会常常流泪。喜欢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微微一笑;爱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对着天空发呆。喜欢一个人,是看到了他的优点;爱一个人,是包容了他的缺点。------喜欢,是一种心情;爱,是一种感情。
20、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明知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21、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曾经的某个人,不是忘不了,而是放不下。那些不愿再向任何人提起的牵挂,在黑暗的角落里潜滋暗长。总是在不懂爱的时候遇见了不该放弃的人,在懂得爱以后却又偏偏种下无意的伤害。遇见某个人才真正读懂了爱的含义;错过某个人,才真正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22、只要历史不阻断,时间不倒退,一切都会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详地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蹋。
23、能够慢慢培养的不是爱情,而是习惯。能够随着时间得到的,不是感情而是感动。所以爱是一瞬间的礼物,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反过来说,爱和婚姻实际并不是一回事情,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要结婚的,也不是所有婚姻都有爱情的。
24、怕被伤害的人,永远抓不到真正的幸福;怕伤害别人的人,永远都会被别人有意无意的伤害。
25、爱一个人,就是在漫长的时光里和他一起成长,在人生最后的岁月一同凋零。
26、我怀念的不是你,而是你给的致命曾经。
27、文学一进入考场已经不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作。
28、儒家学说没有设立人格神,却设立了人格理想,那就是君子。
29、与其被谣言压死,不如发出光亮把谣言驱逐;众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你,你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谣言;传谣者都是可怜人,他们能接受谣言,也能接受光亮;光亮是什么?是那颗真正为众人负责的心。
30、我们一直觉得妥协一些、将就一些、容忍一些可以得到幸福,但当你的底线放得越低,你得到的就是更低的结果。
31、有了朋友,再大的灾害也会消去大半。有了朋友,再糟的环境也会风光顿生。
32、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我把最殷红的鲜血涂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行眼泪,喝下的冰冷的水,酝酿成的热泪。我把最心酸的委屈汇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33、如果我不在乎妳,我不会在为你笑;不会变得这么脆弱;不会在意你做的每件事;不会静静的想着你发呆;不会记住你说的每句话;不会为你心痛;不会自己一人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刻;不会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你;不会这么轻易的让痛苦折磨自己;不会为了无关重要的小细节跟你争执;这一切只因为我在乎你。
34、秋雨不像春的蒙蒙细雨,也不像夏的嚎啕大雨,秋雨飘飘洒洒,像一片幕布,无边无际,朦朦胧胧。秋雨是五彩缤纷的,在稻田里,秋雨是金黄的;在洒落的土地上,秋雨是火红的;在小山上,秋雨是浓绿的。
35、松柏穿上厚厚的、油亮亮的衣裳,
36、秋雨绵绵。入夜,静静的靠在窗边听雨声,看着手心的茶杯里嫩绿的叶片在烟雾缭绕中缓缓舒展开来,一丝清茶的馨香环绕在鼻尖。窗外,淅淅沥沥,声音如泣如诉,宁静的夜中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一种缠绵的情思在心中蔓延开来,走在雨中,抬头仰望天空,漆黑似墨,深不可测。
你可以沉默不语,不管我的着急;你可以不回信息,不顾我的焦虑;你可以将我的关心,说成让你烦躁的原因;你可以把我的思念,丢在角落不屑一顾。你可以对着其他人微笑,你可以给别人拥抱,你可以对全世界好,却忘了我一直的伤心。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而那,却是唯一让我变得卑微的原因。
有时候,我们感觉走到了尽头,其实只是心走到了尽头。再深的绝望,都是一个过程,总有结束的时候,回避始终不是办法。鼓起勇气昂然向前,或许机遇就在下一秒。几米说过,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看见最美的风景。
一个人会落泪,是因为痛;一个人之所以痛,是因为在乎;一个人之所以在乎,是因为有感觉;一个人之所以有感觉,仅因为你是一个人!所以,你有感觉,在乎,痛过,落泪了,说明你是完整不能再完整的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原谅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没有必要把自己看的这么坚不可摧。
能够慢慢培养的不是爱情,而是习惯。能够随着时间得到的,不是感情而是感动。所以爱是一瞬间的礼物,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反过来说,爱和婚姻实际并不是一回事情,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要结婚的,也不是所有婚姻都有爱情的。
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不会留你,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你说还爱我,我会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如果有一天,我们擦肩而过,我会停住脚步,凝视你远去的背影,告诉自己那个人我曾经爱过。或许人一生可以爱很多次,然而总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们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想得最深切。
喜欢一个人,在一起时会很开心;爱一个人,在一起时会莫名的失落。喜欢一个人,永远是欢乐;爱一个人,你会常常流泪。喜欢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微微一笑;爱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对着天空发呆。喜欢一个人,是看到了他的优点;爱一个人,是包容了他的缺点。喜欢,是一种心情;爱,是一种感情。
爱一个人,就是在漫长的时光里和他一起成长,在人生最后的岁月一同凋零。
在google上输入故事,可以得到113000000条结果,但输入结局,却只能得到44900000条结果。可见,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
因为有你,我认真过,我改变过,我努力过,我悲伤过我傻,为你傻;我痛,为你痛;深夜里,你是我一种惯性的回忆我不想在为过去而挣扎,我不想在为过去而努力,我不想在为思念而牵挂,可这些都只是不想,我、做不到
面对,不一定最难过。孤独,不一定不快乐。得到,不一定能长久。失去,不一定不再拥有。不要因为寂寞而错爱,不要因为错爱而寂寞一生。
如果,在身边的最后真的不是你。如果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辗转后,最终还是要分开。如果故事到最后,是我们的身边都有了别的人。如果回忆,诺言和曾经相爱的决心都在现实面前变得渺小,不堪一击。不管以后如何,不管结局如何。现在的我还是愿意执着的去爱。我们一起等我们的最后,最后的最后。
我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我藏不住爱你的喜悦,藏不住分离时的彷徨。我就是这样坦然,你舍得伤,就伤。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
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某个回不来的人消失了,某个离不开的人离开了,也没关系。时间会把最正确的人带到你的身边,在此之前,你所要做的,是好好的照顾自己。
能够慢慢培养的不是爱情,而是习惯。能够随着时间得到的,不是感情而是感动。所以爱是一瞬间的礼物,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反过来说,爱和婚姻实际并不是一回事情,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要结婚的,也不是所有婚姻都有爱情的。
怕被伤害的人,永远抓不到真正的幸福;怕伤害别人的人,永远都会被别人有意无意的伤害。
如果我不在乎妳,我不会在为你笑;不会变得这么脆弱;不会在意你做的每件事;不会静静的想着你发呆;不会记住你说的每句话;不会为你心痛;不会自己一人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刻;不会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你;不会这么轻易的让痛苦折磨自己;不会为了无关重要的小细节跟你争执;这一切只因为我在乎你。
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能厮守到老的,不只是爱情,还有责任和习惯。
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明知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记住,不是眼泪就可以挽回失去的,所以不要轻易流下你的泪;记住,不是伤心就一定要哭泣,所以不要那么吝啬你的微笑;记住,不是你认为可以给予就给予,所以不要那么轻易许下承诺;记住,不是你做的不够好,所以不要悲悯的以为自己一事无成;记住,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所以不要轻易的就放弃。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烦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中没有了我,没有了每天的电话,每天的留言,每天的关心,每天的小小脾气。我把一切一切都表现了出来,你知道了,清楚了,了解了,最终感动了,可是我却离开了。今天陌生的,是昨天熟悉的
女人,你总是那么害怕离别,却总是假装坚强;女人,你总是那么害怕黑夜,却总是暗自躲藏;女人,你总是那么害怕独处,却总是孤单一人;女人,你总是那么容易付出,明知是痛苦,却还那么执着;女人,你总是那么容易受伤,明知是欺骗,却还自欺欺人;女人,你怎么总是那么傻,让人心疼。
我们一直觉得妥协一些、将就一些、容忍一些可以得到幸福,但当你的底线放得越低,你得到的就是更低的结果。不要总抱怨自己遇到的人都不靠谱,如果别人总这么对你,那么一定是你教会了别人用这样的方式对你。爱是平等的,可以付出更多,也可以爱他更多,但决不是妥协、将就、容忍。
【人的一生】0岁出场,10岁成长,20岁彷徨,30岁定向,40岁打拼,50岁回望,60岁告老,70岁搓麻,80岁晒太阳,90岁躺床上,100岁挂墙上。生的伟大,死的凄凉,能牵手的时候,请别肩并肩,能拥抱的时候,请别手牵手,能相爱的时候,请别说分开。一生就这么短暂而已。
爱情里,总有一个主角和一个配角,累的永远是主角,伤的永远是配角;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人生就是一种承受,需要学会支撑。支撑事业,支撑家庭,甚至支撑起整个社会,有支撑就一定会有承受,支撑起多少重量,就要承受多大压力。
我也有辛酸苦楚,不说罢了。我也有执念不放,不说罢了。我也有千回百转,不说罢了。我不是装傻卖乖,不说罢了。不是我未看见,不是我没想过,不是我不懂得,只是不说罢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我把最殷红的鲜血涂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行眼泪,喝下的冰冷的水,酝酿成的热泪。我把最心酸的委屈汇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有人告诉我鱼的记忆只有7秒,7秒之后它就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切又都变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的鱼缸里鱼儿,永远不会感到无聊。我宁愿是只鱼,7秒一过就什么都忘记,曾经遇到的人,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烟消云散,可我不是鱼。无法忘记我爱的人,无法忘记牵挂的苦无法忘记相思的痛
有时候,我们感觉走到了尽头,其实只是心走到了尽头。再深的绝望,都是一个过程,总有结束的时候,回避始终不是办法。鼓起勇气昂然向前,或许机遇就在下一秒。几米说过,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看见最美的风景。
有一天你会忘记我,投身于新的爱情放纵在她的世界里;有一天你会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有一天你会忙碌在纷繁的人群中,忘记年轻时的梦想;有一天你会我会擦肩而过,但却辨认不出彼此;有一天你会偶尔想到我的名字,却记不得我的模样;有一天你会终老于病房,到死都不再想起我《九夜茴》
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曾经的某个人,不是忘不了,而是放不下。那些不愿再向任何人提起的牵挂,在黑暗的角落里潜滋暗长。总是在不懂爱的时候遇见了不该放弃的人,在懂得爱以后却又偏偏种下无意的伤害遇见某个人才真正读懂了爱的含义;错过某个人,才真正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做一个快乐的女子,一定要快乐,不快乐也要制造快乐,笑容不一定能使世界绽放,却可放松紧绷的胸膛,开心,就笑,让大家都感染到,悲伤,就哭,美容,倾诉,然后一切归零,爽朗,对内心卑微的自己笑笑,汲取安慰和力量,信赖,神清气爽,然后可以轻舞飞扬,生活,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永远也不要记恨一个男人,毕竟当初,他曾爱过你,疼过你,给过你幸福。永远不要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好男人了,或许明天,你就会遇到爱你的那个男人,在你眼里,他再坏也是好。其实,分手之后没必要记恨,更没必要自暴自弃。爱情不属于固定的两个人,而是合。
他们说,别幼稚了.稳重一点.他们都说得没错,可是,我可不可以,最后一次重温儿时的快乐.然后从此丢弃那颗童真的心,做大家都希望我做的,成熟而稳重的人.我一直想知道,倘若他们看到,那一刻,我如此快乐的表情,还会不断地催我成长,让我成熟吗?
你,一个最重要的过客,之所以是过客,因为你未曾会为我停留。曾经在我人生中撒下欢乐的种子,之所以只是种子而不开花,因为你未曾为它浇水施肥。曾经划下我人生中的一根伤痕,之所以有伤痕,因为你未曾温柔地怜悯过。曾经给我一线的光明而瞬间带来全部的黑暗,之所以灰暗,因为你未曾想过为我照亮。
别再为错过了什么而懊悔。你错过的人和事,别人才有机会遇见,别人错过了,你才有机会拥有。人人都会错过,人人都曾经错过,真正属于你的,永远不会错过。
痛过,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哭过,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傻过,才知道适时的坚持与放弃,爱过,才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其实,生活并不需要这么些无谓的执著,没有什么就真的不能割舍。
有时候,希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却发现遗失了童年;单身时,开始羡慕恋人的甜蜜,恋爱时,怀念单身时的自由。 很多事物,没有得到时总觉得美好,得到之后才开始明白:我们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
生命中有一些人与我们擦肩了,却来不及遇见;遇见了,却来不及相识;相识了,却来不及熟悉;熟悉了,却还是要说再见。------对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遇见。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在第一次选择坚强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你是否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因为一旦你选择了坚强,即使只是假装的,你也必须一直坚持下去。因为你曾经的坚强会让人以为即使再大的苦,你也撑得住。
【余秋雨微博经典语录】
1,我怀念的不是你,而是你给的致命曾经。
2,碎了一地的诺言,拼凑不回的昨天。
3.最疼的疼是原谅,最黑的黑是绝望。
4,是你苍白了我的等待,讽刺了我的执着。
5,沿途的风景,我只能边走边忘。
6.我们始终都在练习微笑,终于变成不敢哭的人。
7.曾经海枯石烂,抵不过好聚好散。
对待爱人最残忍的方式,不是爱恨交织,不是欺骗背叛,而是在极致的疼爱之后,逐渐淡漠的爱。
无论生活得多么艰难,最后你总会找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傻傻相伴的人。
时间,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看的淡一点,伤的就会少一点,时间过了,爱情淡了,也就散了。别等不该等的人,别伤不该伤的心。我们真的要过了很久很久,才能够明白,自己真正怀念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声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喧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需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
孤独不是一种脾性,而是一种无奈。
我们对这个世界,知道得还实在太少。无数的未知包围着我们,才使人生保留迸发的乐趣。当哪一天,世界上的一切都能明确解释了,这个世界也就变得十分无聊。人生,就会成为一种简单的轨迹,一种沉闷的重复。——余秋雨
人生的路,靠自己一步步走去,真正能保护你的,是你自己的人格选择和文化选择。那么反过来,真正能伤害你的,也是一样,自己的选择.
如果真的有一天,某个回不来的人消失了,某个离不开的人离开了,也没关系,时间会把正确的人带到你的身边。
更羡慕街边咖啡座里的目光,只一闪,便觉得日月悠长、山河无恙。
你以为,我可以很迅速的恢复过来,有些自私的以为。
从阴雨走到艳阳,我路过泥泞、路过风。
一路走来,你不曾懂我,我亦不曾怪你。
我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
也不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大方。
只想让你知道,感情不在,责备也不存在。
在google上输入“故事”,可以得到113000000条结果,但输入“结局”,却只能得到44900000条结果。可见,并不是每个故事,都有结局。
再也读不到传世的檄文,只剩下廊柱上龙飞凤舞的楹联。再也找不见慷慨的遗恨,只剩下几座既可凭吊也可休息的亭台。再也不去期待历史的震颤,只有凛然安坐着的万古湖山。
有人把生命局促于互窥互监、互猜互损,有人把生命释放于大地长天、远山沧海。
没有悲剧就没有悲壮,没有悲壮就没有崇高
堂皇转眼凋零,喧腾是短命的别名。在流光溢彩的日子里,生命被铸上妖冶的印记。
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你的将来我奉陪到底。
再小的个子,也能给沙漠留下长长的身影;再小的人物,也能让历史吐出重重的叹息。
水,看似柔顺无骨,却能变得气势滚滚,波涌浪叠,无比强大;看似无色无味,却能挥洒出茫茫绿野,累累硕果,万紫千红;看似自处低下,却能蒸腾九霄,为云为雨,为虹为霞……
该庆幸的是年岁还轻,时光未老。怕只怕杜鹃过早鸣叫,使百花应声而凋,使荃蕙化而为芽。
最美丽的月色,总是出自荒芜的山谷。最厚重的文物,总是出自无字的旷野。最可笑的假话,总是振振有词。最可耻的诬陷,总是彬彬有礼。最不洁的目光,总在监察道德。最不通的文人,总在咬文嚼字。最勇猛的将士,总是柔声细语。最无聊的书籍,总是艰涩难读。最兴奋的相晤,总是昔日敌手。最愤恨的切割,总是早年好友。最动听的讲述,总是出自小人之口。最纯粹的孤独,总是属于大师之门。最低俗的交情被日夜的酒水浸泡着,越泡越大。最典雅的友谊被矜持的水笔描画着,越描越淡。
干净的痛苦一定会沉淀,沉淀成悠闲,悠闲是痛苦的补偿,痛苦是悠闲的衬垫。
面对诬陷,不要反驳,不要申诉。不要企图与诬陷者对话,不要企图让旁观者怜悯。没有阴影的高楼,一定还未曾建造;没有藤缠的大树,一定还气节未到。
向往巅峰,向往高度,结果巅峰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惶恐。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
就人生而言,也应该平衡于山、水之间。水边给人喜悦,山地给人安慰。水边让我们感知世界无常,山地让我们领悟天地恒昌。水边让我们享受脱离长辈怀抱的远行刺激,山地让我们体验回归祖先居所的悠悠厚味。水边的哲学是不舍昼夜,山地的哲学是不知日月。
空虚的傲然傲然到了天际,枉然的雄伟雄伟到了永远。
最让人动心的是苦难中的高贵,最让人看出高贵之所以高贵的,也是这种高贵。凭着这种高贵,人们可以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上吟诗作赋,可以用自己的一点温暖去化开别人心头的冰雪,继而,可以用屈辱之身去点燃文明的火种。
阅读的最大理由是想摆脱平庸,早一天就多一份人生的精彩;迟一天就多一天平庸的困扰
熟悉也有毛病,容易失落初见时惊艳的兴奋,忘却粗线条的整体魅力,目光有仰视变为平视,很难说是把握得更牢了,还是松弛了把握。这就像我们交朋友,过于熟悉就变成寻常沟通,有时突然见到他翩然登台或宏著面世,才觉得要刮目相看。
我不敢对我们过于庞大的文化有什么祝祈,却希望自己笔下的文字能有一种苦涩后的回味,焦灼后的会心,冥思后的放松,苍老后的年轻。 让唐朝的烟尘宋朝的风洗去了最后一点少年英气。
一切伤口都保持着温度,一切温度都牵扯着疼痛,一切疼痛都呼唤着愈合,一切愈合都保留着勉强。
拿起自己十岁时候的照片,不是感叹韶华易逝青春不再。而是长久地逼视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它提醒你,正是你曾经拥有过那么强的光亮,那么大的空间,那么多的可能,而这一切并未全然消逝;它告诉你,你曾经那么纯净,那么轻松,今天让你苦恼不堪的一切本不属于你。
在夜雨中与家人围炉闲谈,几乎都不会拌嘴;在夜雨中专心攻读,身心会超常地熨贴;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到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
伟大见胜于空间,是气势;伟大见胜于时间,是韵味。古罗马除气势外还有足够的韵味,使它的气势也沁水笼雾,千年不燥。
既然大树上没有一片叶子敢于面对风的吹拂、露的浸润、霜的飘洒,整个树林也便成了没有风声鸟声的死林。
所谓伟大的时代,也就是谁也不把小人放在眼里的时代。
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崇楼华堂也都沦为草泽之后,那一杆竹管毛笔偶尔涂画的诗文,却有可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漶。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
在迪伦马特笔下,罗慕洛斯面对日耳曼人的兵临城下,毫不惊慌,悠然养鸡。他容忍大臣们裹卷国库财务逃奔,容忍无耻之徒诱骗自己家人,简直没有半点人格力量,令人生厌。但越看到后来越明白,他其实是一位洞悉历史的智者。如果大车必然要倒,妄图去扶持反而是一种骚扰;如果历史已无意于罗马,励精图治反而是一种反动。
人生,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还有无限的可能。
只要历史不阻断,时间不倒退,一切都会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详地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没有废墟的人生太累了,没有废墟的大地太挤了,掩盖废墟的举动太伪诈了。
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
——这就是人类的大明智。
光天化日之下的巨大身躯,必然会带出同样巨大的阴影。
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咆哮时的怒目,丢盔弃甲后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两者关系如何?”这是我碰到最多的提问。
我回答:“没有两者。路,就是书。”
一切达观,都是对悲苦的省略
我轻轻地叹息一声,一个风云数百年的朝代,总是以一群强者英武的雄姿开头,而打下最后一个句点的,却常常是一些文质彬彬的凄怨灵魂。
任何一个真实的文明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在心理上过着多种年龄相重叠的生活,没有这种重叠,生命就会失去弹性,很容易风干和脆折。
人世间总有一些不管时节、不识时务的人,正是他们对时间的漠视,留下了时间的一份尊严。
缺少精神归宿,正是造成各种社会灾难的主因。因此,最大的灾难是小人灾难,最大的废墟是人格废墟。
不带书,不带笔,也不带钱,一身轻松又一身虚浮,如离枝的叶、离花的瓣,在狂风中满天转悠,极端洒脱又极端低贱,低贱到谁也认不出谁,低贱到在一平方米中拥塞着多少个都无法估计。
许多更强烈的漂泊感受和思乡情绪是难于言表的,只能靠一颗小小的心脏去慢慢地体验,当这颗心脏停止跳动,这一切也就杳不可寻,也许失落在海涛间,也许掩埋在丛林里,也许凝练于异国他乡一栋陈旧楼房的窗户中。
人类总是缺乏自信,进进退退,走走停停,不停的自我耗损,又不断的为自我耗损而再耗损。
历史是坎坷,历史是幽暗,历史是旋转的恐怖,历史是秘藏的奢侈,历史是大雨中的泥泞,历史是悬崖上的废弃
向往巅峰,向往高度,结果巅峰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
浑身瘢疤的人,老是企图脱下别人的衣衫。已经枯萎的树,立即就能成为打人的棍棒。没有筋骨的藤,最想遮没自己依赖的高墙。突然暴发的水,最想背叛自己凭借的河床。何惧交手,唯惧对恃之人突然倒地。不怕围猎,只怕举弓之手竟是狼爪。何惧天坍,唯惧最后一刻还在寻恨。不怕地裂,只怕临终呼喊仍是谣言。太多的荒诞终于使天地失语。无数的不测早已让山河冷颜。失语的天地尚须留一字曰善。冷颜的山河仍藏得一符曰爱。地球有难余家后人不知大灾何时降临。浮生已过余姓老夫未悟大道是否存在。万般皆空无喜无悲唯余秋山雨雾依稀。千载如梭无生无灭只剩月夜鸟声凄迷。
人生就是这样,年少时,怨恨自己年少,年迈时,怨恨自己年迈,这倒常常促使中青年处于一种相对冷静的疏离状态和评判状态,思考着人生的怪异,然后一边慰抚年幼者,一边慰抚年老者。我想,中青年在人生意义上的魅力,就在于这双向疏离和双向慰抚吧。因双向疏离,他们变得洒脱和沉静;因双向慰抚,他们变得亲切和有力。但是,也正因为此,他们有时又会感到烦心和惆怅,他们还余留着告别天真岁月的伤感,又迟早会产生暮岁将至的预感。他们置身于人生涡旋的中心点,环视四周,思前想后,不能不感慨万千。
早晨喝几口木兰的清露,晚上吃一把秋菊的残朵。只要内心美好坚定,即使便是面黄肌瘦也不觉甘苦。我拿着木根系上白芷,再把薜荔花蕊串在一起,又将蕙草缠上菌挂,搓成一条长长的绳索。我要追寻古贤,绝不服从世俗。
如果忘记了善良和仁慈,只知一味地与别人争夺成功,那才叫真正的平庸。
夕阳下的绵绵沙山是无与伦比的天下美景。光与影以最畅直的线条进行分割,金黄和黛赭都纯净得毫无斑驳,像用一面巨大的筛子筛过了。日夜的风,把风脊、山坡塑成波荡,那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波,不含一丝涟纹。
于是,满眼皆是畅快,一天一地都被铺排得大大方方、明明净净。色彩单纯到了圣洁,气韵委和到了崇高。
长大了知道世间本有太多的残酷事,集中再多的善良也管不完人类自己,一时还轮不到牛。然而即使心肠已经变得那么硬也无法面对斗牛,因为它分明把人类平日眼开眼闭的忘恩负义,演变成了血淋淋的享受。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
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纔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
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
惟其这样,人生纔见灵动,世界纔显精致,历史纔有风韵。
然而,人们日常见惯了的,都是各色各样的单向夸张。
连自然之神也粗粗糙糙,懒得细加调配,让人世间大受其累。
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
部分文人之所以能在流放的苦难中显现人性、创建文明,本源于他们内心的高贵。他们的外部身份可以一变再变,甚至终身陷于囹圄,但内心的高贵却未曾全然销蚀。这正像有的人,不管如何追赶潮流或身居高位,却总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卑贱一样。
文明可能产生于野蛮,但绝不喜欢野蛮。我们能熬过苦难,却绝不赞美苦难。我们不害怕迫害,却绝不肯定迫害。
这里没有重复,真正的欢乐从不重复。这里不存在刻板,刻板容不下真正的人性,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人的生命在蒸腾。
“成功”这个伪坐标的最大祸害,是把人生看成“输赢战场”,并把“打败他人”当做求生的唯一通道。因此,他们经过的地方,迟早会变成损人不利己的精神荒路。
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把并不存在的文明前提当作存在。文明的伤心处,不在于与蒙昧和野蛮的搏斗中伤痕累累,而在于把蒙昧错看成文明。
胆大包天的现代人,在历史和自然面前要懂得谨慎。再高亢的歌咏,怎么敌得过撒哈拉的夜风在金字塔顶端的呼啸声。
罗马的伟大,在于每一个朝代都有格局完整的遗留,每一项遗留都有意气昂扬的姿态,每一个姿态都经过艺术巨匠的设计,每一个设计都构成了前后左右的和谐,每一种和谐都使时间和空间安详对视,每一回对视都让其他城市自愧弗如,知趣避过。
它因深厚而沉默,也许,身后正是沉默的原因。
天下有很多关键时刻的救援,是被救援者所不知道的。这正像,天下有很多关键时刻的伤害,是被伤害者所不知道的。世事繁杂,时间匆匆,重者隐之,轻者显之,真言如风,伪言如磐,真正知道的究竟能有多少?
不关顾别人的存在,其实恰恰是对别人存在状态的尊重。
以一种色调贯穿始终,比色彩斑斓的人生高尚的多
青春的力量无可压抑,即便是地狱也能变成天堂。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
以此推衍,人生、世界、历史,莫不如此。给浮嚣以宁静,给躁急以清冽,给高蹈以平实,给粗犷以明丽。唯其这样,人生才见灵动,世界才显精致,历史才有风韵。
天下最让我生气的事,是拿着别人的眼光说自己的祖祖辈辈都活错了。
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口舌太贪,眼光太杂,预计太险
人的生命格局一大,就不会在琐碎妆饰上沉陷。真正自信的人,总能够简单得铿锵有力。
一切伟大的艺术,都不会只是呈现自己单方面的生命。它们为观看者存在,它们期待着仰望的人群。一堵壁画,加上壁画前的唏嘘和叹息,才是这堵壁画的立体生命。
善良,这是一个最单纯的词汇,又是一个最复杂的词汇。它浅显到人人都能领会,又深奥到无人能够定义。它与人终生相伴,但人们却很少琢磨它、追问它。
嫉妒的起点,是人们对自身脆弱的隐忧。
万千动物中,牛从来不与人为敌,还勤勤恳恳地提供了最彻底的服务。在烈日炎炎的田畴中,挥汗如雨的农夫最怕正视耕牛的眼神,无限的委屈在那里忽闪成无限的驯服。不管是农业文明还是畜牧文明,人类都无法离开牛的劳苦,牛的陪伴,牛的侍候。牛累了多少年,直到最后还被人吃掉,这大概是世间最不公平的事。
学术无界,文化无墙,永远不能画地为牢。
大地默默无言,只要来一两个有悟性的文人一站立,它封存永久的文化内涵也就能哗的一声奔泻而出;文人本也萎靡柔弱,只要被这种奔泻所裹卷,倒也能吞吐千年。
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我已看出了它的讥谑,于是亟亟地来试探下削的陡坡。
人折腾人,人摆布人,人报复人,这种本事,几千年来也真被人类磨砺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连串无可超越的绝境,一重重无与伦比的壮美,一系列无法复制的伟大,包围着你,征服着你,粉碎着你,又收纳着你。你失去了,好不容易重新找回,却是另一个你。
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我相信,死者临亡时都是面向朔北敌阵的;我相信,他们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土地投注一个目光。于是,他们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万般皆空无喜无悲唯余秋山雨雾缥缈依稀
千载如梭无生无灭只剩月夜鸟声朦胧凄迷
美,不是外在的点缀,而是人性、人情、热的精选形式。在社会上,政治和经济是在争取生命的强大和自尊,而美,则在争取生命的品质和等级。
人世间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一群活得很自在的人发出的生命信号。这种信号是磁,是蜜,是涡卷方圆的魔井。没有一个人能够摆脱这种涡卷,没有一个人能够面对着它们而保持平静。
看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我发觉自己也被裹卷进去了。身不由己,踉踉跄跄,被人潮所挟,被声浪所融,被一种千年不灭的信仰所化。
这样的观看是一种晕眩,既十分陶醉又十分模糊。因此,我不能不在闭馆之后的黄昏,在人群全都离去的山脚下独自徘徊,一点点地找回记忆、找回自己。
晚风起了,夹着细沙,吹得脸颊发疼。沙漠的月亮分外清冷,山脚前有一泓泉流,在月色下波光闪烁。总算,我的思绪稍见头绪。
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
大艺术家即便错,也会错出魅力来。好像王尔德说过‘在艺术中只有美丑而无所谓对错’。
上海人的宽容并不表现为谦让,而是表现为各管各。在道德意义上,谦让是一种美德;但在更深刻的文化心理意义上,各管各或许更贴近现代宽容观。承认各种生态独自存在的合理性,承认到可以互相不相闻问,比经过艰苦的道德训练而达到的谦让更有深层意义。为什么要谦让,因为选择是唯一的,不是你就是我,不让你就要与你争夺。这是大一统秩序下的基本生活方式和道德起点。为什以可以各管各,因为选择的道路很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谁也不会吞没谁。这是以承认多元世界为前提而派生出来的互容共生契约。
客观景物只提供一种审美可能,而不同的游人才使这种可能获得不同程度的实现。
即使是站在海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这样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海水是雍容大度的聚汇,聚汇得太多太深,茫茫一片,让人忘记它是切切实实的水、可掬可捧的水。这里的水却不同,要说多也不算太多,但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
西方哲学家论述生命与死亡。任何人都不可能对自己生命的产生获得主动权,惟一能主动把握的,是生命的离去。最大的主动是自杀,因此自杀成了具有重大哲学意义的生命行为。海德格尔说,惟一能把握生命的机会,是放弃生命。
白天看了些什么,还是记不大清。只记得开头看到的是青褐浑厚的色流,那应该是北魏的遗存。色泽浓厚沉着得如同立体,笔触奔放豪迈得如同剑戟。那个年代故事频繁,驰骋沙场的又多北方骠壮之士,强悍与苦难汇合,流泻到了石窟的洞壁。当工匠们正在这些洞窟描绘的时候,南方的陶渊明,在破残的家园里喝着闷酒。陶渊明喝的不知是什么酒,这里流荡着的无疑是烈酒,没有什么芬芳的香味,只是一派力,一股劲,能让人疯了一般,拔剑而起。这里有点冷,有点野,甚至有点残忍。
千万不要对自己的智商有过高的判断。大愚若智,大智若愚。世上真正的高人单纯的像个婴儿。天道无欺,大成无伪,自古以来一切巨匠胜业都直白坦然。
人生不易又至易。只要洗涤诈念,鄙弃谋术,填平阴沟,拆去暗道,明亮苍穹下的诚实岁月,才是一种无邪的享受。
友情的败坏,是从利用开始的
这种自卫和自慰,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机智,也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狡黠。不能把志向实现于社会,便躲进一个自然小天地自娱自耗。他们消除了志向,渐渐又把这种消除当作了志向。安贫乐道的达观修养,成了中国文化人格结构中一个宽大的地窖,尽管有浓重的霉味,却是安全而宁静。于是,十年寒窗,博览文史,走到了民族文化的高坡前,与社会交手不了几个回合,便把一切沉埋进一座座孤山。
我在这里见到了很多的威尼斯商人,总的感觉是本分、老实、文雅,毫无奸诈之气。由此进一步证实了我以前的一个判断:只有发达的商市才能培养良好的商业人格,投机取巧、狡猾奸诈,不是因为太懂商业而是因为不懂商业。
真想为你好好活着,但我疲惫已极,在我生命终结前,你没有抵达,只为看你最后一眼,我才飘落在这里
不管你今后如何重要,终会有一天从热闹中逃亡,孤舟单骑,只想与高山流水对晤。走得远了,也许会遇到一个人,像樵夫,像路人,出现在你与高山流水中,短短几句话,让你大惊失色,引为莫逆之交。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注定会失去他,同时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放纵的结果只能是收敛,挥洒的结果只能是服从。就连凯撒,也不能例外。当他以死亡完成最彻底的收敛和服从之后,他的继承者、养子屋大维又来了一次大放纵、大挥洒,罗马帝国横跨欧、亚、非三洲,把地中海当作了内湖。
莫高窟被那些文物拉得很长很长,几乎环绕了整个地球。那么,我们的心情也被拉长了,随着唐宋元明清千年不枯的笑容,延伸到整个世界。
一只病萤.不甘长做黑狱的死犯.你总是突围而出,来投奔太阳.灿烂的巡礼,来膜拜火光.你永远奔驰在轮回的悲剧.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
历史有自己的生命,它就像一个人,既随和又自尊。
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词汇,可以分配给欧洲各个城市,例如精致、浑朴、繁丽、畅达、古典、新锐、宁谧、舒适、崎岖、神秘、壮观、肃穆……,其中不少城市还会因为风格交叉而不愿意固守一词,产生争逐。
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逆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漠,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勃郁的豪情发过了酵,尖利的山风收住了劲,湍急的溪流汇成了湖。
山河间的实际步履,使一切伟业变成了寻常风景,因此也使我们变得轻松。人类本应把一切都放下,放下在山河之间。因此我们也就找到了终点,价值的终点和生命的终点。
像城头飘来的歌,像枝头栖息的鸟,我们迟早都会消失,唯有善与美才能永恒。
应该告诉好人:我们的生命来得遥远,因此任何行为不求当世回报。真正的善良不求感谢,因为我们要感谢千百年来的善良带给今天的人类尊严,还忙不过来。
山间那么美好,因此,孩子们也就从不害怕坟墓。现在想来,这是湖光月色在抚平人间的生死界限。
中国文化从来离不开社会灾难。我借清初和清末的民族主义激情来讨论中国文化的思维灾难,借东北的流放者来讨论中国文化的生存灾难;借渤海国的兴亡来讨论社会灾难与群体生命的关系;借苏东坡的遭遇来讨论社会灾难与个体人格的关系;借岳麓书院来讨论文化应该如何救助愚昧的灾难,借山西商人来讨论文化应该如何来救助贫困的灾难。
据我自己的经验,几乎没有遇见过一个喜欢远行的现代流浪者是偏激、固执、阴郁、好斗的。反之,那些满口道义、鄙视世情的书斋文人如果不得已参加某种集体旅行,大多连谁推扛行李、谁先用餐、谁该付款等琐碎问题也无法过关
其实,人折腾人的本事,要算中国最发达。五六千年间不知有多少精彩绝伦的智慧耗尽在这里。
因尊严,万事万物才默然自主,悄然而立;因自立琳琅世界才有迹可循,有序可寻。
没有尊严,世间便是一个烂泥塘。
一座城市既然有了历史的辉煌,就不必再用灯光来制造明亮
妓女生涯当然是不值得称赞的。苏小小的意义在于,她构成了与正统人格结构的奇特对峙。再正经的鸿儒高士,在社会品格上可以无可指摘,却常常压抑着自己和别人的生命本体的自然流程。这种结构是那样的宏大和强悍,使生命意识的激流不能不在崇山峻岭的围困中变得恣肆和怪异。这里又一次出现了道德和不道德、人性和非人性、美和丑的悖论:社会污浊中也会隐伏着人性的大合理……反之,社会历史的大光亮,又常常以牺牲人本体的许多重要命题为代价。《西湖梦》
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给了他们那么多无告的陌生,那么多绝望的辛酸,但他们却无意怨恨它,而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它,让他感受文明的热量,使它进入文化的史册。
冰岛的魅力和恐怖,都在严冬。
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是选择。时间的力量,理应在大地上留下痕迹;岁月的巨轮,理应在车道间辗碎凹凸。没有废墟就无所谓昨天,没有昨天就无所谓今天和明天。废墟是课本,让我们把一门地理读成历史;废墟是过程,人生就是从旧的废墟出发,走向新的废墟。营造之初就想到它今后的凋零,因此废墟是归宿;更新的营造以废墟为基地,因此废墟
是起点。废墟是进化的长链。
金字塔至今不肯坦示为什么要如此永久,却透露了永久是什么。
不管你今后如何重要,总会有一天从热闹中逃亡,孤舟单骑,只想与高山流水对晤。走得远了,也许会遇到一个人,像樵夫,像隐士,像路人,出现在你与高山流水之间,短短几句话,使你大惊失色,引为终生莫逆。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注定会失去他,同时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一个无言的起点,指向一个无言的结局,这便是友情。
谁都有千言万语,谁都又欲哭无泪。
时间的力量
只能靠著体力慢慢去爬、去体会,
不能拿著一张照片轻鬆地去看。
一轻鬆,全都变味。
思念中的一切都比现实美丽。
还历史以真相,
还生命以过程。
理解并没有那么重要。
何必因为害怕被别人误会而等待理解。现代生活各自独立,万象共存。东家的柳树矮一点,不必向路人解释本来有长高的可能;西家的槐树高一点,也不必向邻居说明自己并没有独占风水的企图。
做一件新事,大家立刻理解,那就不是新事。
出一个高招,大家又立刻理解,那也不是高招。
没有争议的行为,肯定不是创造。
没有争议的人物,肯定不是创造者。
直到近代,吴侬软语与玩物丧志同义。
理由是简明的:苏州缺少金陵王气。这里没有森然殿阙,只有园林,这礼拜不开战场,徒造了几座城门。这里的水太清,这里的桃花太艳,这里的弹唱有点撩人。这里的小食太甜,这里的女人太俏,这里的书法过于流利,这里的绘画不够苍凉遒劲,这里的诗歌缺少易水壮士低哑的喉音。
人这个字倘若总被大写,宽大的羽翼也会投下阴影。时代到了这一天,这群活活泼泼的生灵要把它析解成许多闪光的亮点。有多少生灵就有多少亮点,这个字才能幻化成熙熙攘攘的世界。
我们正在庆幸中华文明延绵千年而未曾断绝,但也应看到,正是这个优势带来了更沉重的过度积累。好事在这里变成了坏事,荣耀在这里走向了负面。因此新世纪中华文明的当务之急,是卸去重负,轻松面对自然,哪怕这些重负有历史的荣耀、文明的光泽。
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反而是一杆竹管笔偶尔涂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游。
人生如戏,角色早就定了,有人永远是打手,有人永远挨打。
一八九九,深秋,离二十世纪只隔着三阵风、一场雪。
它是一种聚会,一种感召。它把人性神化,付诸造型,又用造型引发人性,于是,他成了民族心底一种彩色的梦幻,一种圣洁的沉淀,一种永久的向往。 它是一种狂欢,一种释放。在它的环抱里神人交融、时空飞腾,于是,它让人走进神话,走进寓言,走进宇宙意识的霓虹。在这里,狂欢是天然秩序,释放是天赋人格,艺术的天国是自由的殿堂。 它是一种仪式,一种超越宗教的宗教。佛教理义已被美的火焰蒸馏,剩下了仪式应有的玄秘、洁净和高超。只要是知闻它的人,都会以一生来投奔这种仪式,接受它的洗礼和熏陶。
月光下的沙漠有一种奇异的震撼力,背光处黑如静海,面光处一派灰银,却有一种蚀骨的冷。这种冷与温度无关,而是指光色和状态,因此更让人不寒而栗。这就像,一方坚冰之冷尚能感知,而一副冷眼冷脸,叫人怎么面对?
水寒彻骨,浑身颤抖。先砍去那些芦苇,那些世上最美的芦苇,那些离不开太湖、太湖也离不开它们的芦苇。留在湖底的芦苇根利如刀戟,大多数人的脚被扎出血来。浑浊的殷红一股股地回旋在湖水间,就像太湖在流血。
一种文明,能安顿个体精神已经不错,而如果能安顿群体性的政治智慧和社会理性,则就更好了。
李白与杜甫的友情,可能是中国文化史上除俞伯牙和钟子期之外最被推崇的了,但他们的交往,也是那么短暂。相识已是太晚,作别又是匆忙,李白的送别诗是:“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修善,总意味著一定程度的损坏。
为什么把择定终身的职责,交给半懂不懂的年岁;为什么把成熟的眼光,延误地出现在早已收获过的荒原?
即便是土墩,是石城,也受不住这么多叹息的吹拂,阳关坍驰了,坍驰在一个民族的精神疆域中。它终成废墟,终成荒原。身后,沙坟如潮,身前,寒风如浪。谁也不能想象,这儿,一千多年之前,曾经验证过人生的壮美,艺术情怀的弘广。
在迪伦马特笔下,罗慕洛斯面对日耳曼人的兵临城下,毫不惊慌,悠然养鸡。他容忍大臣们裹卷国库财务逃奔,容忍无耻之徒诱骗自己家人,简直没有半点人格力量,令人生厌。但越看到后来越明白,他其实是一位洞悉历史的智者。如果大车必然要倒,妄图去扶持反而是一种骚扰;如果历史已无意于罗马,励精图治反而是一种反动。
人们在厌弃喋喋不休的道德说教之后,曾经热情地呼吁过真实性,以为艺术的要旨就是真实;当真实所展示的画面过于狞厉露骨、冷酷阴森,人们回过头来又呼吁过道德的光亮,以为抑恶扬善才是艺术的目的。其实,这两方面的理解都太局限。杰出的艺术,必须超越对真实的追索(让科学沉浸在那里吧),也必须超越对善恶的裁定(让伦理学和法学去完成这个任务吧),而达到足以鸟瞰和包容两者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上,中心命题就是人生的况味。
健全的人生须不断立美逐丑,
然而,有时我们还不得不告别一些美,
张罗一个个酸楚的祭奠。
世间最让人消受不住的,
就是对美的祭奠。
历史上的很多罪名,是不正常人对于正常人的宣判,而不正常人总会以超强度的道义亢奋,来掩饰自己的毛病。
记住,你们或许已在创造著某种永恆。
你们每天所做的事情中,
有一些立即就会后悔,
有一些却有穿越几十年的重量。
放纵的结果只能是收敛,挥洒的结果只能是服从。就连恺撒也只能以死亡来完成最彻底的收敛与服从。
魏晋名士的高贵,正在于他们抵抗流俗,保持着纯洁的孤独。宁肯独自打铁,宁肯单车漫游,宁肯鸣啸山林,宁肯放声大哭,却不肯降低自己、贬损自己、耗散自己。
人不被非议是不真实的,非议就如人的影子,人越高,影子就越长。
“朝辞白帝彩云间”,“白帝”当然是一个人,李白一大清早与他告别。这位帝王着一身缟白的银袍,高高地站立在山石之上。他既然穿着白衣,年龄就不会很大,高个,瘦削,神情忧郁而安详,清晨的寒风舞弄着他的飘飘衣带,绚丽的朝霞烧红了天际,与他的银袍互相辉映,让人满眼都是光色流荡。他没有随从和侍卫,独个儿起了一个大早,诗人远行的小船即将解缆,他还握着手细细叮咛。他的声音也像纯银一般,在这寂静的山河间飘荡回响。但他的话语很难听得清楚,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就住在山头的小城里,管辖着这里的丛山和碧江。
日常生活中的单个死亡、渐次毁灭各有具体原因,而庞贝则干净利落地洗掉了一切具体原因。不管这个人是否心脏有病,那幢楼是否早有裂缝,也不管这家浴室主人与邻居有百年世仇,那两支竞技队的彼此积愤已千钧一发,全部一笔勾销,而且永远也不再留有痕迹,一起无病无缝无仇无愤地纳入死亡和毁灭的大网,不得逃遁。因此,走在庞贝废墟间,每一步都牵连着最纯粹的死亡和毁灭,不再羼杂,不再分解,不可躲避,不存侥幸。
大地所负载的精神流向,比它所负载的其他一切都更难判断和预见。但我们已经看到,大地本身就是一种重要的决定力量,那么,就让我们先来阅读大地。
科举制度有节律地选拔管理人才,这是中国社会没有长时期失序的重要原因,也是绝大多数书生追求的人生出路。因此,作为唯一教材的儒家文化也就在无数人一代代的记诵、复述、阐释中融入大地,融入人格。这真是人类文明延续史上把最不可思议的长篇传奇。佛教以僧侣集团作为传遍网络的格局,本也厉害,但与之一比,就显得弱了。
不管别人怎么表示不屑,我们自知,这是一场历时不短的生命冒险,天天面对未知,处处遭遇难题,居然全部走下来了。在那遥远的旷野、陌生的街道中支撑我们的,除了目标,就是友情。我想用名单说明,人生在世,看怎么组合。有的组合,虽然素昧平生却能让每一个生命都摆脱无聊,生发出霜笼月罩的山水气韵,敢于合力把世界上任何一片土地都放到脚下,有的则相反。
你永远奔驰在轮回的悲剧/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
要对一些复杂的问题作出选择时,首先要给自己减压,先让自己放松下来。在沉重的压力下,连空气都是扭曲的,最容易作出错误的决断。
自然的最美处, 正在于人的思维和文字 难于框范的部分。
杰出作家的长寿,与别人的长寿不一样,他们让失去的时间留驻,让枯萎的时间返绿,让冷却的时间转暖。一个重要作家的离去,是一种已经泛化了的社会目光的关闭,也是一种已经被习惯了的情感方式的中断,这种失落不可挽回。
如果人生和历史 都是拔离了琐碎事物的建构, 那么它们也就不属于现实世界。
一个人最值得珍视的是仁慈的天性,这远比聪明重要。
青菜大米粥,加上藿香正气丸,入口便回神,这就是中国人
最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一定埋藏着最深刻的逻辑
放纵的结果只能是收敛,挥洒的结果只能是服从。
什么季节观什么景,什么时令赏什么花,这才完整和自然。
有趣的是,这条降雨量的界线,与万里长城多方重叠。可见,万里长城的功用是区分两种文明,让农耕文明不受游牧文明的侵犯。因此,这是天地之力借秦始皇之手画下的一条界线。这样一来,中华文明的三条天地之线,也就是黄河、长江、长城从长城内侧的农耕文明来看,侵犯总是坏事;但是,从长城外侧的游牧文明来看,用马蹄开拓空间,正是自己的文明本性,不应该受到阻拦。于是有战争,有长城内外一系列奇特的历史。
干燥和湿润发生了摩擦,寒冷和温暖拔出了刀戟,马鞭和牛鞭甩在了一起,草场和庄稼展开了拉锯……
冲突是另一种交融。长城内外的冲突和交融正是中国文化的核心主题,其重要,远远超过看起来很重要的邦国争逐、朝代更替。我平生走得最多、写得最多的,也恰恰是这些地带。
有人辩解,说这是一种剥除了道义逻辑的生命力的比赛,不该苛求。 要比赛生命力为什么不去找更为雄健的狮子老虎?专门与牛过不去,只因它特别忠厚。
最恣肆的汪洋直逼着百世干涸,最繁密的热闹紧邻着千里单调,最放纵的游弋熨帖着万古沙漠,竟然早已全部安排妥当,不需要人类指点,甚至根本没有留出人的地位。
历史感受和现实感受很难分开,因为文明本身就有上下的粘连性。
社会污浊中也会隐伏著人性的大合理,
而这种大合理的实现方式
又常常怪异到正常的人们所难以容忍。
反之,社会历史的大光亮,
又常常以牺牲人本体的许多重要命题为代价。
人生真是艰难,
不上高峰发现不了它,
上了高峰又于能与它近乎。
看来,注定要不断地上坡下坡。
《希隆的囚徒》告诉人们:自由与自然紧紧相连,它们很可能同时躲藏在咫尺之外;当我们不能越过咫尺而向他们亲近,那就是囚徒的真正含义
像很多年轻人一样,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瞬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路口,突然感受到自己肩头无法卸掉的宿命。从这一刻,一步长大。
灾难的最后恶果,是人格崩溃;崩溃的第一标志,是损毁他人。
没有对象的咆哮可能更其响亮,没有年代的街道盛得下全部故事,空虚的傲然傲然到了天际,枉然的雄伟雄伟到了永远。
哲理产生在两种相反力量的周旋之中。
我们说那天出事的时候没有演出,是因为十九世纪的考古学家们在清理火山灰的凝结物时没有在这里见到可认定为观众的大批“人形模壳”。什么叫“人形模壳”呢?当时被火山灰掩埋的人群,留下了他们死亡前的挣扎形体,火山灰冷却凝固时也就成了这些形体的铸模硬壳。人体很快腐烂了,但铸模硬壳还在,十九世纪的考古学家一旦发现这种人形模壳,就用一根管子把石膏浆缓缓注入,结果剥去模壳,人们就看到刘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连最细微的皮肤皱纹、血管脉络都显得清清楚楚。
你用温热的手指划去窗上的雾气,看见了窗子外层无数晶莹的雨滴。新的雾气又腾上来了,你还是用手指去划,划着划着,终于划出了你思念中的名字。
无论是临水还是倚山都会有一些不方便,甚至还会引来一些大灾难,但相比之下,山间的麻烦更多。从外面看是好好一座山,住到了它的山窝里很快就会感到闭塞、局促、坎坷、芜杂,这种生态图像与水边正恰相反。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历来盛邑大户可以离山,却总不离水。
如果每宗学问的弘扬
都要以生命的枯萎为代价,
那么世间学问的最终目的又是为了甚么呢?
如果辉煌的历史
总是给人们带来如此沉重的身心负担,
那么再过千年,
人类不就要被自己创造的精神成果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精神和体魄总是矛盾,
深邃和青春总是无缘,
学识和游戏总是对立,
那么何时才能问津人类自古至今
一直苦苦企盼的自身健全?
觉大多数的人生都是平常的,而平常也正是人生的正统形态。岂能等待自己杰出之后再记载?杰出之所以杰出,是因为罕见,我们把自己连接于罕见,岂不冒险?既然大家都是普通,那么就不要鄙视世俗、年岁、庸常岁序。不孤注一掷、不赌咒发誓、不祈求奇迹、不想入非非,只是平缓而负责地一天天走下去,走在记忆和向往的双向路途上,这样,平常中也就出现了滋味,出现了境界。珠穆朗玛峰的山顶上寒冷透骨,已经无所谓境界,世界上第一等的境界都在平实的山河间。秋风起了,芦苇白了,渔舟远了,炊烟斜了,那里,便是我们生命的起点和终点。
小人牵着大师,大师牵着历史。小人顺手把绳索重重一抖,于是大师和历史全都成了罪孽的化身。一部中国文化史,有很长时间一直把诸多文化大师捆押在被告席上,而法官和原告大多是一群挤眉弄眼的小人。
人类总是缺乏自信,
进进退退,走走停停,
不断地自我耗损,又不断地为耗损而再耗损。
结果,仅仅多了一点自信的李冰,
倒成了人们心中的神。
...
人们在虔诚膜拜,
膜拜自己同类中更像一点人的人。
中华文化的终极成果,是中国人的集体人格。复兴中华文化,也就是寻找和优化中国人的集体人格。
世间的种种定位毕竟都还有一些可选择的余地,也许,正是对这种可选择性的承认与否定的幅度,最终决定著一个人的心理年龄,或者说大一点,决定著一种文化、一种历史的生命潜能和更新可能。
世间具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入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
真正的知识分子是应该对公共权力担负监察责任的。
夜雨会使旅行者企望安逸,突然憬悟到自己深陷僻远、孤苦的处境,顾影自怜,构成万里豪情的羁绊。
不是急流险滩,不是崇山峻岭,而是夜雨,使无数旅行者顿生反悔,半途而归。
文化如远年琥珀,既晶莹可鉴又不能全盘透明。一定的沉色、积阴,即一定的浑浊度,反而是它的品性所在。因此,一座城市的文化,也与这座城市的不可透析性有关
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
恶浊的烟尘全都融入了晨雾,恒河彼岸上方,隐隐约约的红光托出一轮旭日,没有耀眼的光亮,只是安静上升。我看着旭日暗想,对人类,它还有多少耐心?
一切摧残都是具体的,一切委屈都是难以表述的因此那些答案也是值得怀疑的。
这些天我已经领悟了太多的沙漠和废墟,太多的寺庙和洞窟,都是一样,让我闪躲,让我谛听,让我发呆。 我读过很多解释它们的规范文本,但一走到它们眼前就觉得全然不对。写得并不错,但没有把最重要的东西写出来。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好像只能感觉,无法概括。一经概括,感受立即受损,而且往往损及灵魂。
真正的文化精英是存在的,而且对国家社会非常重要。但是这些年来,由于伪精英的架势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结果连真的精英的名声也败坏了。真精英总是着眼于责任,伪精英。
中国文人在整体上倾向于历史体验,既迷醉于感同身受的历史幻想,又迷醉于匹夫有责的责任,只可惜历史太长,步子太慢,循环太多,经常同意反复,不能不满心徒叹无奈,满嘴陈词滥调。产生于罗马的兴亡感慨不会重蹈中国文人的吟咏老套,不会终结于白发渔樵、废殿碧苔、老月青山。
原来我们的历史只是游丝一缕,在赤地荒日的夹缝中飘荡。
蔑视是一把无声的扫帚使大地干净了许多。
让我们在学会尊重的同时,也学会蔑视。
当历史不再走伤痛,记忆不再承受责任,它或许会进入一种自我失落的精神恍惚。
一切伟大从外面看是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从里面看则是一种无比智慧的秩序。
水边的哲学是不舍昼夜,山地的哲学是不住日月。
它最大的优点是不单调。既不是永远的荒凉大漠,也不是永远的绿草如茵,而是变化多端,丰富之极。雪山在远处银亮得圣洁,近处则一片驼黄。一排排林木不作其他颜色,全都以差不多的调子熏着呵着,托着衬着,哄着护着。有时好像是造物主怕单调,来一排十来公里的白杨林,像油画家用细韧的笔锋画出的白痕。有时稍稍加一点淡绿或酒红,成片成片地融人驼黄的总色谱,一点也不跳跃刺眼。一道雪山融水在林下横过,泛着银白的天光,但很快又消失于原野,不见踪影。
“没想到刚一下脚就像是接通了电流,先是浑身一颤,再低头看到了自己的插座”
“当年每天早晨就这么寒噤着,直到跳进彻骨的湖水中,不再寒噤。
请想一想,一个年轻人忽然间挣脱了羁绊,吃饱了饭,拽足了劲,脚踩,结果会是怎样?
结果是,生机猛醒,以苦为乐,率性大干。在自己完全可以掌握的泥土上
在失去别的任何价值系统的环境里,把生命搁置在最艰苦的档坎上,才能最明晰地感知它的存在。
他想,一段树木靠着瘿瘤取悦于人,一块石头靠着晕纹取悦于人,其实能拿来取悦于人的地方,恰恰正是它们的毛病所在,它们的正当用途绝不在这里。
传说和感悟中
或许存在著比实物证据更大的真实。
传说有不真实的外貌,
但既然能与不同时空无数传说者的感俉对应起来,
也就有了某种深层真实,
实物证据有真实的外貌,
但世界万事衍化为各种实物形态
的过程实在隐伏著大量的随机和错位。
茫茫沙漠,滔滔流水,于世无奇。惟有大漠中如此一湾,风沙中如此一静,荒凉中如此一景,高坡后如此一跌,才深得天地之韵律,造化之机巧、让人神醉情驰。
有人把生命局促于互窥互监、互猜互损之中,有人则把生命释放于大地长天、远山沧海之间。在我看来,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流浪者大街,也就是开通者大街,快乐大街。
站在金字塔前,我对埃及文化的最大感慨是:我只知道它如何衰落,却不知道它如何构建;我只知道它如何离开,却不知道它如何到来。
这就像大鹏和鸿雁相遇,一时间巨翅翻舞,山川共仰。但他们分别之后,鸿雁不断为这次相遇高鸣低吟,而大鹏则已悠游于南溟北海,无牵无碍。差异如此之大,但他们都是长空伟翼,九天骄影
即便是在一种近似先天的定位中,
往往也能追寻到前人徘徊的身影,
那我们又何必把这种定位
看成天生血缘呢?
我竟然走了那么长,爬了那么高。脚印已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平静而飘逸地划下了一条波动的曲线,曲线一端,紧系脚下。
人类最勇敢的脚步,往往毫无路标可寻;人类最悲壮的脚步,则以白骨为路标
旅途中的文化感受,不必如此拥挤、如此密集、如此迫不及待地表达出来。让自己的笔多描述一点自然景物本身,就会更大气。走在这样一条奇异的路上,我们的合适身份应该是惊讶而疲倦的跋涉者,而不宜是心思很重的读书人。
一切危难都是从兴高采烈开始的。当兴高采烈成为一种群体约定,那就谁也不准醒来,谁也不能停步。
没有废墟的人生太累了,没有废墟的大地太挤了,掩盖废墟的举动太伪诈了。
世间最让人消受不住的,就是对美的祭奠。
我相信,一次又一次,夜雨曾浇息过突起的野心,夜雨曾平复过狂躁的胸襟;夜雨曾阻止过一触即发的斗争,夜雨曾破灭过凶险的阴谋。当然,夜雨也折损过壮阔的宏图、勇敢的进发,火烫得情怀。
将军舒眉了,君王息怒了,英豪冷静了,侠客止步了,战鼓停息了,骏马回槽了,刀刃入鞘了,奏章中断了,赦
在信息远未畅通的年代,遥远的距离是一层厚厚的遮盖。现在遮盖揭开了,才发现远年的账本竟如此怪诞。怪诞中也包含着常理:给人带来麻烦的人,很可能正在承受着远比别人严重的灾难,但人们总习惯把麻烦的制造者看得过于强悍。
我一直以为,王懿荣是真正的大丈夫,在国难当头的关口上成了民族英雄。他研究的是金石,自己却成了中国文化中铿锵的金石;他发现的是“龙骨”,自己却成了中华民族真正的“龙骨”。
与白居易同岁的刘禹锡,同样成了咏史的高手。他的《乌衣巷》、《石头城》、《西塞山怀古》、《蜀先主庙》,为所有的后世中国文人开拓了感悟历史的情怀。李白、杜甫、王维真要羡慕他们了,羡慕他们能够那么潇洒地来观赏历史,就像他们当年观赏山水一样。
再过三十年,又一个未来的诗人诞生。他不仅不太愿意观赏山水,连历史也不想观赏了,而只愿意观赏自己的内心。他,就是晚唐诗人李商隐。
唐代,就这样浓缩地概括了诗歌的必然走向。一步也不停滞,一步也不重复,一路繁花,一路云霓。
长城的文明是一种僵硬的雕塑,它的文明是一种灵动的生活。长城摆出一副老资格等待人们的修缮,它却卑处一隅,象一位绝不炫耀、毫无所求的乡间母亲,只知贡献。一查履历,长城还只是它的晚辈。 它,就是都江堰。
第一,正在苦恼的名誉,大多无足轻重。
第二,真正重大的名誉,自己无能为力。
第三,一旦名誉受诬,基本不要在意。
第四,更高一层修炼,排除“名执”“我执”。
第五,面对他人受诬,应该仗义执言。
十九世纪末,列强兴起了瓜分中国的狂潮。文化像水,而领土像盘,当一个盘子被一块块分裂,水怎么还盛得住?
一座城市真正的气度,不在于接待了多少大国显贵,而在于收纳了多少飘零智者。一座城市真正高贵,不在于集中了多少生死对手,而在于让这些对手不再成为对手,甚至成为朋友。一座伟大的城市,应该拥有很多"精神孤岛",不管他们来自何方,也不管他们曾经在别的地方有什么遭遇。
我等不到天晴,也等不到天亮,正如我等不到世界的覆灭,等不到回忆时的甜蜜
与一般的成功者不同,壮士绝不急功近利,而把生命慷慨地投向一种精神追求。以街市间的惯性目光去看,他们的行为很不符合普通生活的逻辑常规。但正因为如此,他们也就以一种强烈的稀有方式,提醒人类超拔寻常,体验生命,回归本真。他们发觉日常生活更容易使人迷路,因此宁肯向着别处出发。别处,初来乍到却不会迷路,举目无亲却不会孤独,因为只有在别处才能摆脱惯性,摆脱平庸,在生存的边界线上领悟自己是什么。
过于玄艳的造化,
会产生一种疏离,
无法与它进行家常性的交往。
...
人与美的关係,竟是如此蹊跷。
嘲笑受难的人,当某种灾难也降落到他们头上,他们当然绝对不会去救别人,因为别人有道德缺陷,正在接受惩罚,于是他们就趁火打劫、谋财害命,来帮助完成那种处罚。事后,他们万一幸存,又会滔滔不绝地成了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道德学家。
文脉既隐,小丘称峰。健翅已远,残翅充鹏。
我们一生所做的比较像样的大事,连父母也未必能够理解。父母生育了我们却理解不了我们,这便是进化。
囚禁是叛逃的理由,但走的远了,这个理由渐渐褪去,前一段路成了后一段路的理由。每一段路都能解答一些问题,却又带来了更多的新问题,因此越走越远,很难停步。
不管是春温秋肃,
还是大喜悦大悲愤,
最后总得要闭一闭眼睛,
平一平心跳,
回归于历史的冷漠,
理性的严峻。
他们就像焦距不一样的镜头,对着同一个拍摄对象选择自己所需要的清楚和模糊。
如果大车必然要倒,妄图去扶持反而是一种骚扰;如果历史无意于罗马,励精图治反而是一种反动。
再高的职位,再多的财富,再大的灾难,比之于韶华流逝、岁月沧桑、长幼对视、生死交错,都成了皮相。北雁长鸣,年迈的帝王和年迈的乞丐一起都听到了;寒山扫墓,长辈的泪滴和晚辈的泪滴却有不同的重量。
一种延绵的诚实使过失上升为高贵。
因尊严,万事万物才默然自主,悄然而立,因自立,琳琅世界才有迹可循,有序可寻
李白、杜甫、王维,三位巨匠,三个好险。由此足可说明,一切伟大的文化现象在实际生存状态上,都是从最狭窄的独木桥上颤颤巍巍走过来的,都是从最脆弱的攀崖藤上抖抖索索爬过来的。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在安史之乱爆发的十七年后,一个未来的诗人诞生,那就是白居易。烽烟已散,浊浪已平,这个没有经历过那场灾难的孩子,将以自己的目光来写这场灾难,而且写得比谁都好,那就是《长恨歌》。
我主张,在目前必然寂寞的文化良知领域,应该重启文脉之思,重开严选之风,重立古今坐标,重建普世范本。为此,应努力拨去浮华热闹,远离滔滔口水,进入深度探讨。选择自可不同,目标却是同归,那就是清理地基,搬开芜杂,集得高墙巨砖,寻获大柱石础,让出疏朗空间,洗净众人耳目,呼唤亘古伟大,期待天才再临。由此,中华文化的复兴,才有可能。
但毕竟是王阳明、黄宗羲的家乡,民间有一个规矩,路上见到一片写过字的纸,哪怕只是小小一角,哪怕已经污损,也万不可踩踏。过路的农夫见了,都必须弯下腰去,恭恭敬敬捡起来,用手掌捧着,向吴山庙走去。庙门边上,有一个石炉,上刻四个字:“敬惜字纸。”石炉里还有余烬,把字纸放下去,有时有一朵小火,有时没有火,只见字纸慢慢焦黄,熔入灰烬。
如果有更多的中国人千里跋涉,奔波在灾祸的第一线,展示的是文化良知而不是身份背景,耶律楚材于我们就不会那么陌生了。
宋代历时三百二十年,这期间西方仍然陷落在中世纪的漫漫荒路中,只有意大利佛罗伦萨那几条由鹅卵石铺成的深巷间,开始出现一点社会的清风。在南宋王朝最终结束的那一年,被称为欧洲中世纪最后一个诗人的但丁才十四岁。直到一百七十年后,文艺复兴的第一位大师达芬奇才出生。
可见宋代的辉煌,在当时的世界上堪称独步
囚禁在象牙塔里文艺精英除了自己之外别无可谈,谈完了自己就互为观众。全部无聊、麻烦、伤害,就产生于这种小空间里的“互为观众”。
在如此废墟面前,科场案的曲直,亲人们的屈死,只是变成了历史褶皱中的微尘。
单向完满的理想状态,多是梦境。人类难以挣脱的一大悲哀,便在这里。
魏晋名士的魅力,不在于离群索居、傲视众生。这事说来话长,此处不作评论,但有一点可能是定律;任何傲视众生的人都谈不上魅力,魅力在于交流,在于发射,在于广泛的被接受。未曾交流,不被接受的魅力,不叫魅力。
有些文人,刚流放时还端着一副孤忠之相,等那一天圣主来平反昭雪,有的则希望自己死后有一位历史学家来说几句公道话。但是,茫茫的塞外荒原否定了他们,浩浩的北国寒风嘲笑着他们。
马可波罗和欧洲传教士鲁布鲁乞眼中的中国,优美高贵恭敬忠厚善良,这让今日的我们汗颜无比
他回头看了一眼西天凄艳的晚霞,那里 ,一个古老民族的伤口在滴血。
青年人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在我们出生之前已经精精彩彩,复复杂杂地存在了无数年。
文化最容易琐碎又最不应该琐碎,最习惯于讲究又最应该警惕讲究。
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能构成自我嘲弄
在我看来成熟男子的重要魅力在于责任心,在于一种使你的爱人和你周围人产生安全感、信任感的稳定风范。
哥伦布没能发现印度,他其实失败了。但是他发现了美洲,他已自成标杆,无论对错。
美,竟是这般寂寞与无奈
艺术的重大使命,就是在寒冷的乱世中温暖人心。
最高贵的艺术,未必出自巨额投入、官方重视、媒体操作,相反,往往是对恶劣环境的直接回答。艺术的最佳背景,不是金色,而是黑色。
安适的山寨很容易滞留人生。
人生的滋味,在于品尝季节的诗意——从自然的季节到生命的季节。有了诗意,人生才让人陶醉。
人生的追求,情感的冲撞,进取的热情,可以隐匿却不可以缺乏,可以恬然却不可以清淡。
似病似死间,也可能豁然洞开,惊鸿一瞥,执掌起满天晚霞。
世间最悲痛的事,莫过于好人自杀。
只要稍稍闭眼一想,有一个原因就会立即浮现出来,并且几乎毫无争议地占据主要地位,那就是:为了名誉。
为了名誉,这么多善良无辜的躯体居然愿意撕裂自己、殒灭自己,结束自己的存在状态,细细想来,实在让人震颤。有时在电视中看到世界某地一些动物在海滩边上或密林深处自杀,已经使我们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何况我们说的是人,而且是好人。逼迫好人自杀的一定是邪恶,但好人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去怕邪恶?可见还有一种比邪恶更为恐怖的力量横亘其间。
我们要回去的地方已经很近,就在前面。我现在想的是,我在离别之后才读懂了它。
离别之后才懂了它——这句话中包含着一份检讨。我们一直偎依它、吮吸它,却又埋怨它、轻视它、责斥它。它花了几千年的目光、脚力走出了一条路,我们却常常嘲笑它为何不走另外一条。它好不容易在沧海横流之中保住了一份家业、一份名誉、一份尊严,我们常常轻率地说保住这些干什么。我们娇宠张狂,一会儿嫌它皱纹太多,一会儿嫌它脸色不好。这次离开它远远近近看了一圈,终于吃惊,终于惭愧,终于懊恼。
他发现了一头鹿,觉得那就是让他派遣痛恨的对象,那就是自己不忠诚的妻子的借体,便握缰狠追,一再开枪瞄准,那头鹿当然拼命奔逃。不知道追了多 远,跑了多久,只知道耳边生风、群山急退,直到暮色苍茫。突然那头鹿停步了,站在一处向他回过头来,他非常惊讶,抬头一看,这儿是山地的尽头,前面是深不 可测的悬崖。鹿的眼光,清澈而美丽,无奈而凄凉。他木然地放下猎枪,颓然回缰,早已认不得归去的路了,只能让马驮着一步步往前走。仍然不知走了多久,忽然 隐隐听到远处一个女人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走近前去,在朦胧月光下,妻子脸色苍白,她的目光,清澈而美丽,无奈而凄凉。
善和爱是历史的结果。....
善和爱是一场代代相传而又艰苦卓绝的接力赛,只是为了把人类拉出无边的黑暗。
造谣无责,传谣无阻;中谣无助,辟谣无路;驳谣无效,破谣无趣;老谣方去,新谣无数。
人们为种种界限而敏感的生存,既警惕有人越界而入,又警惕有人越界而出,即便在界内,又何尝有一刻安心,结果难免把从业同行逐个当作了或隐或显的对头。
墨子,墨家,黑色的珍宝,黑色的光亮,中国亏待了你们,因此历史也亏待了中国
没有废墟的大地太拥挤了,没有废墟的人生太虚伪了。
对他这么一个要么中止,要么高效的人来说,太知道无聊是什么。
不想搪塞,当然沉默,牵牵嘴角,已是礼貌。
一切装腔作势的深奥,自鸣得意的无聊,可以诓骗天下,却无法面对孩童。
人性的最好诠释
以空求实,无异于以假求真。
诚恳坦然地面对奋斗后的失败,成功后的失落,我们只会更执着。
说自己冷的人不可能真冷,因为真冷无感于冷。
真正自信的人,总是简单的铿锵有力。
一次次等待,直等到长眠在一处。
人格尊严,不可泛化。
更麻烦的是任何一座像样的城市都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社会心理规范,言语举止、步履节奏、人情世故,都与此密不可分,说的好听一点,也可以说是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情。难道,这种渗透到每一条街、每一间房、每一个人浑身上下的风情也会在某一天突然烟消云散?
唐末一个逃难者在严寒之夜被扯进了一扇柴门,宋代一个书生落水被路人救起,这可能就算我们的祖先,一场灭绝性的征剿不知被谁劝阻,一所最小的私塾在某个荒村开张。这些事情,也可能远远的与我有关,因此我们区区五尺之躯,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善良,文化是一种感恩,我们要懂得把他们完全唤醒”
历史,曾经在这块荒凉的土地上做过一个有关城市的梦。梦很快就碎了,醒来一片荒凉。
不要为人生制定太多归宿性的目标。一切目标都是黑暗的,至少是朦胧的,只有行动才与光亮相伴。
北雁长鸣,年迈的帝王和年迈的乞丐都一起听到了;
寒山扫墓,长辈的泪滴和晚辈的泪滴却有不同的重量。
就像大鹏和鸿雁相遇,一时间巨翅翻舞,山川共仰,但在他们分别之后,鸿雁不断地为这次相遇高鸣低吟,而大鹏已经悠游于南溟北海,无牵无碍
归去来兮。家乡可以很近,也可以很远。生命可以是五尺之躯,也可以是万里苍原。
圣洁总会遇到卑劣,而卑劣又总是振振有词,千古皆是。
无数的未知包围着我们,才使人生保留迸发的乐趣。
无数苍老的巨石,不管是当年的楼础、殿基还是雕塑,全都从千年的颓废或掩埋中踉跄走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道两旁。就像无数古代老将军烟尘满面地站立着,接受现代人的检阅。
就城市而言,如果所遇所见都年轻亮丽,那一定是火候未到,弦琴未谐。这就像写作,当形容词如女郎盛妆、排比句如情人并肩,那就一定尚未进入文章之道。文章的极致如老街疏桐,桐下旧座,座间闲谈,精致散漫。
人家在制造枪炮,他们在制造手表,等到硝烟终于散去,人们定睛一看,只有瑞士设定的指针,游走在世界的手腕上。
修佛不等于求福
说了那么多——“如若你不在,我等你归来”,也比不过你一句——“我不会等,我去找你!”
中立是战争的宠儿,也是交战双方的需要。
总有人在路边问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两者关系如何?”
我回答:“没有两者。路,就是书。”
有很多历史悲剧,站远一看,都成了历史幽默
哥伦布表明了流浪的本性:不问脚下,只问前方。
用污泥涂脸,求得寂寞与安宁。
最坚决的分离大多是由于情感。
年岁越长,披阅越多。
那么,我可以公布旅行的秘密了:
让孤独者获得辽阔的空间,让忧郁者知道无限的道路。让年轻人向世间作一次艰辛的报到,让老年人向大地作一次隆重的告别。让文化在脚步间交融,让对峙在互访间和解。让深山美景不再独自迟暮,让书斋玄思不再自欺欺人。让荒草断碑再度激活文明,让古庙梵钟重新启迪凡心......
那么,走吧。
寻找远方的自己,开创圈外的生活
辽阔的华夏大地从根子上所浸润的是一种散落的农业文明,城市的出现是一种高度集中的非农业社会运动,因此是这块土地的反叛物。这种本质对立,使城市命中注定会遇到很多麻烦。从一时一地看,城市远比农村优越;但从更广阔的视野上看,中国的农村要强大得多。
安静,是一种哲学。
我来架伞。
余秋雨老师一直以来在我心中就是一个散文大师,虽然这大师的名讳是从中学的语文读物里得知的,但看了他的《霜冷长河》《山居笔记》以后我认为这个称号他即使不能说当之无愧,也八 天了都没人在楼道出现。三到五层以及第八层楼道口安有小牛奶箱,绿色房子造型,透过自身的孔被大铁钉铆在墙上。第九层 九不离十了。印象里余秋雨老师一直对谣言、污蔑、背叛等小人行径特别不满,在那些看似智慧销量可观的散文里不难读到。然而,近来的一次次经验却告诉我,这似乎是个错觉,余老师或许不仅仅是成就了他自己文学大家的美名,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党的好同志,向余秋雨老师兼同志致以深深的尊敬和同情,您以后就不用把大批支持自己的文章放在 自己被别人批驳的文章 之后了,博客不是这么玩儿的,有那么多忠实读者还怕谁啊。下面是余老师当年写的《小人》,现在读起来依然富有洞察力和自知之明啊。 谢谢慈祥、儒雅、智慧、深邃的余老师。 一
在zg历史上,有一大群非常重要的人物肯定被我们历史学家忽视了。
这群人物不是英雄豪杰,也未必是元凶巨恶。他们的社会地位可能极低,也可能很高。就文化程度论,他们可能是文盲,也可能是学者。很难说他们是好人坏人,但由于他们的存在,许多鲜明的历史形象渐渐变得瘫软、迷顿、暴燥,许多简单的历史事件变得混沌、暧昧、肮脏,许多祥和的人际关系慢慢变的紧张、尴尬、凶险,许多响亮的历史命题逐个变得暗淡、紊乱、荒唐。他们起到了如此巨大的作用,但他们并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他们的全部所作所为并没有留下清楚的行为印记,他们决不想对什么负责,而且确实也无法让他们负责。他们是一团驱之不散又不见痕迹的腐蚀之气,他们是一堆飘忽不定的声音和眉眼。你终于愤怒了,聚集起万钧雷霆准备轰击,没想到这些声音和眉眼也与你在一起愤怒,你突然失去了轰击的对象。你想不与理会,调过头去,但这股腐蚀气却又悠悠然地不绝如缕。
我相信,历史上许多钢铸铁浇般的政治家、军事家,最终悲怅辞世的时候,最痛恨的不是自己明确的政敌和对手,而是曾经给过自己很多腻耳的佳言和突变的脸色最终还说不清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的那些人物。处于弥留之际的政治家和军事家死不瞑目,颤动的嘴唇艰难地吐出一个词汇“小人……”
——不错,小人。这便是我这篇文章要写的主角。
小人是什么?如果说得清定义,他们也就没有那么可恶了。小人是一种很难定位和把握的存在,约略能说的只是,这个“小”,既不是指年龄,也不是指地位。小人与小人物是两码事。
在一本杂志上看到欧洲的一则往事。数百年来一直亲如一家的一个和睦村庄,突然产生了邻里关系的无穷麻烦,本来一见面都要真诚地道一声“早安”的村民们,现在都怒目相向。没过多久,几乎家家户户都成了仇敌,挑衅、殴斗、报复、诅咒天天充斥其间,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准备逃离这个可怖的深渊。可能是教堂的神父产生了疑惑吧,花了很多精力调查缘由,终于真 凑地接着淅淅沥沥的水滴。“滴答滴答下小雨了,种子说我要发芽,我要发芽。”记得初来时,我在小巷中穿行,寻找这稚嫩 相大白,原来不久前刚搬到村子里来的一位巡警的妻子是个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全部恶果都来自于她。
万万没有想到,村民间的和睦关系再也无法修复。解除了一些误会,澄清了一些谣言,表层关系不再紧张,然而从此以后,人们的笑脸不再自然,既便在礼貌的言词背后也有一双看不见的疑虑眼睛在晃动。大家很少往来,一到夜间,早早地关起门来,谁也不理谁。
我读到这个材料时,事情已过去了几十年,作者写道,直到今天,这个村庄的人际关系还是又僵又涩,不冷不热。
对那个窃窃私语的女人,村民们已经忘记了她讲的具体话语,甚至忘记了她的容貌和名字。说她是坏人吧,看重了她,但她实实在在地播下了永远也清除不净的罪恶的种子。说她是故意的吧,那也强化了她,她对这个村庄也未必有什么争夺某种权力的企图。
说她仅仅是言词失当吧,那又过于宽恕了她,她做这些坏事带有一种本能的冲动。对于这样的女人,我们所能给舆的还是那个词汇:小人。
小人的生存状态和社会后果,由此可见一斑。
这件欧洲往事因为有前前后后的鲜明对比,有那位神父的艰苦调查,居然还能寻找到一种答案。然而谁都明白,这在“小人事件”中属于罕例。绝大多数“小人事件”是找不到这样一位神父、这么一种答案的。我们只要稍稍闭目,想想古往今来、远近左右,有多少大大小小、有形无形的“村落”被小人糟踏了而找不到事情的首尾?
由此不能不由衷地佩服起孔老夫子和其它先秦哲学家来了,他们那么早就浓浓地划出了“君子”和“小人”的界线。诚然,这两个概念有点模糊,互相间的内涵和外延都有很大的弹性,但后世大量新创立的社会范畴都未能完全地取代这种古典划分。
孔夫子提供这个划分当然是为了弘扬君子、提防小人,而当我们长久地放弃这个划分之后,小人就会象失去监视的盗贼、冲决堤岸的洪水,汹涌泛滥。结果,不愿再多说小人的历史,小人的阴影反而越来越浓。他们组成了道口路边上密密层层的许多暗角,使得本来就已经十分艰难的民族跋涉步履,在那里趔趄、错乱,甚至回头转向,或拖地不起。即便是智慧的光亮、勇士的血性,也对这些霉苔斑斑的角落无可奈何。
二
然而,真正伟大的历史学家是不会放过小人的。司马迁在撰写《史记》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历史症结,于是在他冷静的叙述中不能不时时迸发出一种激愤。众所周知,司马迁对历史情节的取舍大刀阔斧,但他对于小人的所作所为却常常工笔细描,以便让历史记住这些看起来最无关重要的部位。例如,司马迁写到过发生在公元前五二七年的一件事。那年,楚国的楚平王要为自己的儿子娶一门媳妇,选中的姑娘在秦国,于是就派出一名叫费无忌的大夫前去迎娶。费无忌看到姑娘长得极其漂亮,眼睛一转,就开始在半道上动脑筋了。
——我想在这里稍稍打断,与读者一起猜测一下他动的是什么脑筋,这会有助于我们理解小人的行为特征。看到姑娘漂亮,估计会在太子那里得宠,于是一路上百般奉承,以求留下个好印象,这种脑筋,虽不高尚却也不邪 出笨拙的窸窣声,如同猫鼠在青瓦屋顶追逐,或者,已经接近尾声,猫捕获了它的猎物,眼下正挑逗。屋里的人将衣服挂在窗 恶,属于寻常世俗心态,不足为奇,算不上我们所说的小人;看到姑娘漂亮,想入非非,企图有所沾染,暗结某种私情,这种脑筋,竟敢把一国的太子当情敌,简直胆大妄为,但如果付诸实施,倒也算是人生的大手笔,为了情欲无视生命,即便荒唐也不是小人所为。费无忌动的脑筋完全不同,他认为如此漂亮的姑娘应该献给正当盛年的楚平王。尽管太子娶亲的事已经国人皆知,尽管迎娶的车队已经逼近国都,尽管楚宫里的仪式已经准备妥当,费无忌还是准骑了一匹快马抢先直奔王宫,对楚平王描述了秦姑娘的美丽,说反正太子此刻与这位姑娘尚未见面,大王何不先娶了她,以后再为太子找一门好的呢。楚平王好色,被费无忌说动了心,但又觉得事关国家社稷的形象和承传,必须小心从事,就重重拜托费无忌一手操办。三下两下,这位原想来做太子夫人的姑娘,转眼成了公公楚平王的妃子。
事情说到这儿,我们已经可以分析出小人的几条重要的行为特征了:
其一,小人见不得美好。小人也能发现美好,有时甚至发现得比别人还敏锐,但不可能对美好投以由衷的虔诚。他们总是眯缝着眼睛打量美好事物,眼光时而发红时而发绿,时而死盯时而躲闪,只要一有可能就忍不住要去扰乱、转嫁(费无忌的行为真是“转嫁”这个词汇的最佳注脚),竭力作为某种隐潜交易的筹码加以利用。美好的事物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灾难,但最消受不住的却是小人的作为。蒙昧者可能致使明珠暗投,强蛮者可能致使玉石俱焚,而小人则鬼鬼祟祟地把一切美事变为丑闻。因此,美好的事物可以埋没于荒草黑夜间,可以展露于江湖莽汉前,却断断不能让小人染指和过眼。
其二,小人见不得权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小人的注意力总会拐弯抹角地绕向权力的天平,在旁人看来根本绕不通的地方,他们也能飞檐走壁绕进去。他们表面上是历尽艰险为当权者着想,实际上只想着当权者手上的权力,但作为小人他们对权力本身又不迷醉,只迷醉权力背后自己有可能得到的利益。因此,乍一看他们是在投靠谁、背叛谁、效忠谁、出卖谁,其实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人的概念,只有实际私利。如果有人的概念,那么楚平王是太子的父亲,有父亲应有的尊严和禁忌,但费无忌只把他看成某种力量和利益的化身,那也就不在乎人伦关系和人际后果了。对别人没有人的概念,对自己也一样,因此千万不能以人品和人格来要求他们,小人之小,就小在人品人格上,小在一个人字上,这可能就是小人这一命题的原始含义所在。
其三,小人不怕麻烦。上述这件事,按正常逻辑来考虑,即使想做也会被可怕的麻烦所吓退,但小人是不怕麻烦的,怕麻烦做不了小人,小人就在麻烦中找事。小人知道越麻烦越容易把事情搞混,只要自己不怕麻烦,总有怕麻烦的人。当太子终于感受到与秦国姑娘结婚的麻烦,当大臣们也明确觉悟到阻谏的麻烦,这件事也就办妥了。
其四,小人办事效率高。小人急于事功又不讲规范,有明明暗暗的障眼法掩盖着,办起事来几乎遇不到阻力,能象游蛇般灵活地把事情迅速搞定。他们善于领会当权者能以启齿的隐忧和私欲,把一切化解在顷刻之间,所以在当权者眼里,他们的效率更是双倍的。有当权者支撑,他们的效率就更高了。费无忌能在为太子迎娶的半道上发起一个改变皇家婚姻方向的骇人行动而居然快速成功,便是例证。
暂且先讲这四项行为特征吧,司马迁对此事的叙述还没有完,让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继续看下去——
费无忌办成了这件事,既兴奋又慌张。楚平王越来越宠信他了,这使他满足,但静心一想,这件事上受伤害最深的是太子,而太子是迟早会掌大权的,那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呢?
他开始在楚平王耳边递送小话:“那件事之后,太子对我恨之入骨,那倒罢了,我这么个人也算不得什么,问题是他对大王您也怨恨起来,万望大王戒备。太子已握兵权,外有诸侯支持,内有他的老师伍奢帮着谋画,说不定哪一天要兵变呢!”
楚平王本来就觉得自己对儿子做了亏心事,儿子一定会有所动作,现在听费无忌一说,心想果不出所料,立即下令杀死太子的老师伍奢、伍奢的长子伍尚,进而又要捕杀太子,太子和伍奢的次子伍员(伍子胥)只得逃离楚国
。
从此之后,连年的兵火就把楚国包围了。逃离出去的太子是一个拥有兵力的人,自然不会甘心,伍员则发誓要为父兄报仇,曾一再率吴兵伐楚,许多连最粗心的历史学家也不得不关注的著名军事征战此起彼伏。
然而楚国人民记得,这场弥天大火的最初点燃者,是小人费无忌,大家咬牙切齿地用极刑把这个小人处死了,但整片国土早已满目苍痍。
——在这儿我又要插话。顺着事件的发展,我们又可把小人的行为特征延续几项了:
其五,小人不会放过被伤害者。小人在本质上是胆小的,他们的行动方式使他们不必害怕具体操作上的失败,但却不能不害怕报复。设想中的报复者当然是被他们伤害的人,于是他们的使命注定是要连续不断地伤害被伤害者。你如果被小人伤害了一次,那么等着吧,第二、第三次更大的伤害在等着你,因为不这样做小人缺少安全感。楚国这件事,受伤害的无疑是太子,费无忌深知这一点。因此就无以安身,必欲置之死地才放心。小人不会怜悯,不会忏悔,只会害怕,但越害怕越凶狠,一条道走到底。
其六,小人需要博取同情。明火执仗的强盗、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是恶人而不是小人,小人没有这股胆气,许要掩饰和躲藏。他们反复向别人解释,自己是天底下受损实最大的人,自己是弱者,弱得不能再弱了,似乎生就是被别人欺侮的料。在他们企图囫囵吞食别人产权、名誉乃至身家性命的时候,他们甚至会让低沉的喉音、含泪的双眼、颤抖的脸颊、欲说还休的语调一起上阵,逻辑说不园通时便哽哽咽咽地糊弄过去,你还能不同情?而费无忌式的小人则更进一步,努力把自己打扮成一心为他人、为上司着想而遭至祸殃的人,那自然就更值得同情了。职位所致,无可奈何,一头是大王,一头是太子,我小人一个侍臣有什么办法?苦心斡旋却两头受气,真是何苦来着?——这样的话语,从古到今我们听到的还少吗?
其七,小人必须用谣言制造气氛,小人要借权力者之手或起哄者之口来卫护自己,必须绘声绘色地谎报“敌情”。费无忌谎报太子和太子的老师企图谋反 玻璃水壶便向阳台走去,哗啦哗啦地摇晃着玻璃水壶。附近的花鸟市场有塑料的喷水壶,可惜它是塑料的。当然,玻璃的水壶 攻城的情报,便是引起以后巨大历史灾祸的直接诱因。说谎和造谣是小人的生存本能,但小人多数是有智力的,他们编造的谎言和谣言要取信于权势和舆情,必须大体上合乎浅层逻辑,让不习惯实证考察的人一听就产生情绪反应。因此,小人的天赋,就在于能熟练地使谎言和谣言编制得合乎情理。他们是一群有本事诱使伟人和庸人全都深陷进谎言和谣言迷宫而不知回返的能工巧匠。
其八,小人最终控制不了局势。小人精明而缺少远见,因此他们在制造一个个具体的恶果时并没有想到这些恶果最终组接起来将会酿发出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当他们不断挑唆权势和舆情的初期,似乎一切顺着他们的意志在发展,而当权势和舆情终于勃然而起挥洒暴力的时候,连他们也不能不瞠目结舌、骑虎难下了。小人没有大将风度,完全控制不了局面,但不幸的是,人们不会忘记他们这些全部灾难的最初责任者。平心而论,当楚国一下子陷于邻国攻伐而不得不长年以铁血为生的时候,费无忌也已经束手无策,做不得什么好事也做不得什么坏事了。但最终受极刑的仍然是他,司马迁以巨大的厌恶使之遗臭万年的也是他。小人的悲剧,正在于此。
三
解析一个费无忌,我们便约略触摸到了小人的一些行为特征,但这对了解整个小人世界,还是远远不够的。小人,还没有被充分研究。
我理解我的同道,谁也不愿往小人的世界深潜,因为这委实是一件气闷乃至恶心的事。既然生活中避小人惟恐不远,为何还要让自己的笔去长时间地沾染他们了?
但是回避显然不是办法。既然历史上那么多高贵的灵魂一直被这团阴影罩住而欲哭无泪,既然我们民族无数百姓被这堆污浊毒害而造成整体素质的严重下降,既然zg在人文领域曾经有过的大量精雅构建都已被这个泥淖搞脏或沉埋,既然我们好不容易重新唤起的慷慨情怀一次次被这股阴风吹散,既然我们不仅从史册上、而且还能在大街上和身边经常看到这类人的面影,既然过去和今天的许多是非曲直还一直被这个角落的嘈杂所扰乱,既然我们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一想起社会机体的这个部位就情绪沮丧,既然文明的力量在与这种势力的较量中常常成不了胜利者。既然直到下世纪我们社会发展的各个方面还不能完全排除这样的暗礁,既然人们都遇到了这个梦魇却缺乏人来呼喊,既然呼喊几下说不定能把梦魇暂时驱除一下,既然暂时的驱除有助于增强人们与这团阴影抗衡的信心,那么,为什么要回避呢?
我认为,小人之为物,不能仅仅看成是个人道德品质的畸形。这是一种带有巨大历史必然性的社会文化现象,值得文化人类学家、社会心理学家和政治学家们共同注意。这种现象在zg历史上的充分呈现,体现了zg封建社会的人治专a 两层房,之前楼下住着她的儿子儿媳,不过,他们去南京工作了,楼上则是她一个人照看两个孙女的地方。本分工作外,我有 制和社会下层的低劣群体的微妙结合。结合双方虽然地位悬殊,却互为需要,相辅相成,终于化合成一种独特的心理方式和生态方式。
封建人治专a 两层房,之前楼下住着她的儿子儿媳,不过,他们去南京工作了,楼上则是她一个人照看两个孙女的地方。本分工作外,我有 制隐密多变,需要有一大批特殊的人物,他们既能诡巧地遮掩隐密又能适当地把隐密装饰一下昭示天下,既能灵活地适应变动又能庄严地在变动中翻脸不认人,既能从心底里蔑视一切崇高又能把封建统治者的心绪和物欲洗刷成光洁的规范。这一大批特殊的人物,需要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快速的判断能力,周密的联想能力和有效的操作能力,但却万万不能有稳定的社会理想和个人品德。从这个意义上说,政治上的小人实在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对一种体制性需要的填补和满足。
《史记》中的〈酷吏列传〉记述到汉武帝的近臣杜周,此人表面对人和气,实际上坏得无可言说。他管法律,只要探知皇帝不喜欢谁,就千方百计设法陷害,手段毒辣;相反,罪大恶极的犯人只要皇帝不讨厌,他也能判个无罪。他的一个门客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他反诘道:“法律谁定的?无非是前代皇帝的话罢了,那么,后代皇帝的话也是法律,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法律?”由此可见,杜周固然是糟践社会秩序的宫廷小人,但他的逻辑放在专a 两层房,之前楼下住着她的儿子儿媳,不过,他们去南京工作了,楼上则是她一个人照看两个孙女的地方。本分工作外,我有 制体制下看并不荒唐。
杜周不听前代皇帝只听后代皇帝,那么后代皇帝一旦更换,他又听谁呢?当然又得去寻找新的主子仰承鼻息。照理,如果有一个以理性为基础的相对稳定的行政构架,各级行政gy适应多名不断更替的当权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在习惯于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政治恶斗的zg,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每一次主子的更换就意味着对以前的彻底毁弃,意味着自身官 。住在楼的四层,对面是一幢同样九层的楼,外墙涂了半层的乳胶漆,看得出是在旧房的基础上改造。由于刚搬进来没多久, 场生命的脱胎换骨,而其间的水平高下就看能否把这一切做得干脆利落、毫无痛苦。闭眼一想,我脑子里首先浮现的是五代乱世的那个冯道,不知为什么我会把他记得那么牢。
冯道原在唐闵帝手下做宰相,公元九三四年李从珂攻打唐闵帝,冯道立即出面恳请李从珂称帝,别人说唐闵帝明明还在,你这个做宰相的怎么好请叛敌称帝?冯道说:我只看胜败,“事当务实”。果然不出冯道所料,李从珂终于称帝,成了唐末帝,便请冯出任司空,专管祭祀时扫地的事,别人怕他恼怒,没想到他兴高采烈地说:只要有官名,扫地也行。
后来石敬瑭在辽国的操纵下做了“儿皇帝”,要派人到辽国去拜谢“父皇帝”,派什么人呢?石敬瑭想到了冯道,冯道作为走狗的走狗,把事情办妥了。
辽国灭晋之后,冯道又诚惶诚恐地去拜谒辽主耶律德光,辽主略知他的历史,调侃地问:“你算是一种什么样的老东西呢?”冯道答到:“我是一个无才无德的痴顽老东西。”辽主喜欢他如此自辱,给了他一个太傅的官职。
身处乱世,冯道竟然先后为十个君主干事,他的本领自然远不止是油滑而必须反复叛卖了。被他一次次叛卖的旧主子,可以对他恨之入骨却已没有力量惩处他,而一切新主子大多也是他所说的信奉“事当务实”的人,只取他的实用价值而不去预想他今后对自己的叛卖。因此,冯道还有长期活下去不断转向、叛卖的可能。
我举冯道的例子只想说明,要充分地适应zg封建社会的政治生活,一个人的人格支出会非常彻底,彻底到几乎不象一个人。与冯道、杜周、费无忌等人相比,许多忠臣义士就显得非常痛苦了。忠臣义士平日也会长时间地卑躬屈膝,但到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会突然慷慨陈词、拼命死谏,这实际上是一种“不适应反应”,证明他们还保留着自身感知系统和最终的人格结构。后世的王朝也会表扬这些忠臣义士,但这只是对封建政治生活的一个追认性的微小补充,至于封建政治生活的正常需要,那还是冯道、杜周、费无忌他们。他们是真正的适应者,把自身的人格结构踩个粉碎之后获得了一种轻松,不管干什么事都不存在心理障碍了,人性、道德、信誉、承诺、盟誓全被彻底丢弃,朋友之谊、骨肉之情、羞耻之感、侧隐之心都可一一抛开,这便是极不自由的封建专a 两层房,之前楼下住着她的儿子儿媳,不过,他们去南京工作了,楼上则是她一个人照看两个孙女的地方。本分工作外,我有 制所哺育出来的“自由人”。
这种“自由人”在zg下层社会的某些群落获得了呼应。我所说的这些群落不是指穷人,劳苦大众是被物质约束和自然约束压得透不过气来的一群,不能不循规蹈矩,并无自由可言,贫穷不等于高尚却也不直接通向邪 出笨拙的窸窣声,如同猫鼠在青瓦屋顶追逐,或者,已经接近尾声,猫捕获了它的猎物,眼下正挑逗。屋里的人将衣服挂在窗 恶;我甚至不是指强盗,强盗固然邪 出笨拙的窸窣声,如同猫鼠在青瓦屋顶追逐,或者,已经接近尾声,猫捕获了它的猎物,眼下正挑逗。屋里的人将衣服挂在窗 恶却也有自己的道义规范,否则无以合伙成事,无以长久立足,何况他们时时以生命做为行为的代价,冯道、杜周、费无忌他们根本无法与之相比;我当然也不是指娼妓,娼妓付出的代价虽然不是生命却也是够具体够痛切的,在人生的绝大多数方面,她们都要比官 。住在楼的四层,对面是一幢同样九层的楼,外墙涂了半层的乳胶漆,看得出是在旧房的基础上改造。由于刚搬进来没多久, 场小人贞洁。
与冯道、杜周、费无忌这些官 。住在楼的四层,对面是一幢同样九层的楼,外墙涂了半层的乳胶漆,看得出是在旧房的基础上改造。由于刚搬进来没多久, 场小人呼应得起来并能产生深刻对位的,是社会下层的那样一些低劣群落:恶奴、乞丐、流氓、文痞。
除了他们,官 。住在楼的四层,对面是一幢同样九层的楼,外墙涂了半层的乳胶漆,看得出是在旧房的基础上改造。由于刚搬进来没多久, 场小人再也找不到其它更贴心的社会心理基础了。而恶奴、乞丐、流氓、文痞一旦窥知堂堂朝廷要员也与自己一般行事处世,也便获得了巨大的鼓舞,成了zg封建社会中最有资格自称“朝中有人”的皇亲国戚。
这种遥相对应,产生了一个辽阔的中间地带。就象电磁的两极之间所形成的磁场,一种巨大的小人化、卑劣化的心理效应强劲地在zg大地上出现了。上有朝廷楷模,下有社会根基,那就滋生蔓延吧,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呢?人们后来处处遇到的小人,大多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是职业性的恶奴、乞丐、流氓、文痞,而是中间地带非职业意义上的存在,人数多,范围广,渗透力强,几乎无所不在。上层的社会制度可以改变,下层的社会渣滓可以清除,而这种中间地带的存在将会是一种幅员辽阔的恶性遗传,难以阻遏。
据我观察,中间地带的大量小人就性质而言,也可分为恶奴型、乞丐型、流氓型、文痞型这几类,试分述之。
恶奴型小人。
本来,为人奴仆也是一种社会构成,并没有可羞耻或可炫耀之处,但其中有些人,成了奴仆便依仗主子的声名欺侮别人,主子失势后却对主子本人恶眼相报,甚至平日在对主子低眉顺眼之时也不断窥测着掀翻和吞没主子的各种可能,这便是恶奴了,而恶奴则是很典型的一种小人。谢国桢的《明清之际党社运动考》一书中有一篇〈明季奴变考〉,详细叙述了明代末年江南一带仕宦缙绅之家的家奴闹 该是个倒置的W,首尾两点之间距离没那么均匀分配,中间的社区相对密集,是嘈杂的闹市。如果有时间,哪怕你走马观花也 事的情景,其中还涉及到我们熟悉的张溥、钱谦益、顾炎武、董其昌等文化名人的家奴。这些家奴或是仗势欺人,或是到官府诬告主人,或是鼓噪生事席卷财物,使政治大局本来已经够混乱的时代更其混乱。为此,孟森曾写过一篇《读明季奴变考》的文章,说明这种奴变其实说不上阶级斗争,因为当时江南固然有不少做了奴仆而不甘心的人,却也有很多明明不必做奴仆而一定要做奴仆的人,这便是流行一时的找豪门投靠之风,本来生活已经挺好,但想依仗豪门逃避赋税、横行乡里,便成群结队地来签订契约卖身为奴。“卖身投靠”这个词,就是这样来的。孟森说,前一拨奴仆刚刚狠狠地闹过事,后一拨人又乐呵呵地前来投靠为奴,这算什么阶级斗争呢?
人们寻常接触的是大量并未签订过卖身契约的恶奴型小人。他们的特点,是永久地在寻找投靠和巴结的对象。投靠之初什么好话都说得出口,一旦投靠成功便充分、彻底地利用投靠对象的社会势力和公众效能以求一逞,与此同时又搜寻投靠对象的弱项和隐忧,作为箝制、要胁、反叛、出卖的资本,只不过反叛和出卖之后仍然是个奴才。这样的人,再凶狠毒辣、再长袖善舞,也无法抽离他们背后的靠山,在人格上,他们完全不能在世间自立,他们不管做成多大的事也只能算是小人。
乞丐型小人。
因一时的灾荒行乞求生是直得同情的,但为行乞成为一种习惯性职业,进而滋生出一种群体性的心理文化方式,则必然成为社会公害,没有丝毫积极意义可言了。乞丐心理的基点,在于以自浊、自弱为手段,点滴而又快速地完成着对他人财物的占有。乞丐型小人的心目中没有明确的所有权概念,他们认为世间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又都是自己的,只要舍得牺牲自己的人格形象来获得人们的怜悯,不是自己的东西有可能转换成自己的东西。他们的脚永远踩踏在转换所有权的滑轮上,获得前,语调诚恳得让人流泪,获得后,立即翻脸不认人。这种做法当然会受到人们的责难,面对责难他们的办法是靠耍无赖以自救。他们会指天发誓,硬说刚刚乞讨来的东西天生就是他们的,反诬施舍者把它弄坏了,施舍者想既然如此那就不施舍了吧,他们又会大声叫喊发生了抢劫事件。叫喊召来了围观,无聊的围观者喜欢听违背常理的戏剧性事件,于是,一个无须抢劫的抢劫者抢劫了一个无可被劫的被劫者,这是多么不可思议而又耸人听闻的故事啊。乞丐型小人作为这个故事的主角与懊丧的施舍者一起被长久围观着,深感满足。与街市间的恶少不同的是,乞丐型小人始终不会丢弃可怜相,或炫示残肢,或展现破衣,或强调衰老,一切似乎都到了生活的尽头,骗赚着善良人们在人道上的最后防线。
乞丐一旦成群结帮,谁也不好对付。《清稗类钞·乞丐类》载:“江苏之淮、徐、海等处,岁有以逃荒为业者,数百成群,行乞于各州县,且至邻近各省,光绪初为最多。”最古怪的是,这帮浩浩荡荡的苏北乞丐还携带着盖有官印的护照,到了一个地方行乞简直成了一种堂堂公务。行乞完,他们又必然会到官府赖求,再盖一个官印,成为向下一站行乞的“签证”,官府虽然也皱眉,但经不住死缠,既是可怜人,行乞又不算犯法,也就一一盖了章。由这个例证联想开去,生活中只要有人肯下决心用乞丐手法来获得什么,迟早总会达到目的。貌似可怜却欲眼炯炯,低三下四却贪得无厌,一旦获得便立即耍赖,这便是乞丐型小人的基本生态。
流氓型小人。
凡小人无不带有流氓气,当恶奴型小人终于被最后一位主子所驱逐,当乞丐型小人终于有一天不愿再扮可怜相,当这些小人完全失去社会定位,失去哪怕是假装的价值原则的时候,他们便成为对社会秩序最放肆、又最无逻辑的骚挠者,这便是流氓型小人。
流氓型小人的活力来自于无耻。西方有人说,人类是唯一有羞耻感的动物,这句话对流氓型小人不适合。《明史》中记述过一个叫曹钦程的人,明明自己已经做了吴江知县,还要托人认宦官魏忠贤做父亲,献媚的丑态最后连魏忠贤本人也看不下去了,把他说成败类,撤了他的官职,他竟当场表示:“君臣之义已决,父子之恩难忘。”不久魏忠贤阴谋败露,曹钦程被算作同党关入死牢,他也没什么,天天在狱中抢掠其它罪犯的伙食,吃得饱饱的。这个曹钦程,起先无疑是一个恶奴型的小人,但失去主子、到了死牢,便自然地转化为流氓型小人。我做过知县怎么着?照样敢把杀人犯咀边的饭食抢过来塞进咀里!你来打吗?我已经咽下肚去了,反正迟早要杀头,还怕打?——人到了这一步,也真可以说是进入一定的境界了。
尚未进牢狱的流氓型小人比其它类型的小人显得活跃,他们象玩杂耍一样在手上交替玩弄着诬陷、造谣、离间、偷听、恫吓、欺榨、出尔反尔、被信弃义、引蛇出洞、声东击西等等技法,别人被这一切搞得泪血斑斑,他们却谈笑自若,全然不往心里放。他们的一大优势在于,不仅精通流氓技法,而且也熟悉人世间的正常规矩,因此善于把两者故意搅浑,诱使不知底里的善良人误认为有讲理的余地,来与他们据理力争。以为他们不明真 吹来,雨水砸在窗口上的铁罩,紧凑又零乱地打击。我收下衣物,挂在卧室客厅的衣橱里,每件衣服都隔着一定距离,并且, 象,其实他们早就明白;以为他们一时误会,其实他们从来没有误会过。你给他们讲道理,而他们想鄙弃的就是一切道理。当你知道了这个秘密,刚想回过头去,他们又热呼呼的递过来一句最正常的大道理,使人觉得最终要鄙弃大道理的竟然是你。曲彦斌的《zg乞丐史》曾引述雷君曜《绘图骗术奇谈》里收集的许多事例,结论是:“对这类人不理无事,一沾边就无论如何难免要上套圈的。”此话大概能感应许多读者。反观我们身边,有的人,相处多少年都平安无事,而有的人,亲亲热热自称门生贴上来,没过多久便滋生出没完没了的恼心事,那很可能就是流氓型小人了。
流氓型小人乍一听似乎多数是年轻人,其实未必。他们的所做作为是时间积累的恶果,因此大抵倒是上了一点年岁的。谢国桢曾经记述到明末江苏太仓沙溪一个叫顾慎卿的人,做过家奴,贩过私盐,也在衙门里混过事,人生历练极为丰富,到老在乡间组织一批无赖子不断骚挠百姓,史书对他的评价是三个字:“老而黠”,简洁地概括了一个真正到位的流氓型小人的典型。街市间那些有流氓气息的年轻人,大体不在我们论述的范畴。
文痞型小人。
当上述各种小人获得了一种文化载体或文化面具,那就成了文痞型小人。我想,要在zg历史上举出一大串文才很好的小人是不困难的。宋真宗钓了半天鱼钓不上来正在皱眉,一个叫丁谓的文人立即吟出一句诗来:“鱼畏龙颜上钓迟”。诗句很聪明,宋真宗立即高兴了。在宫廷里做文化侍从,至少要有这样的本事。至于这样的文化侍从是不是文痞,还要看他做多少坏事。
文痞其实也就是文化流氓。与一般流氓不同的是他们还要注意修饰文化形象,时不时愿意写几笔书法,打几本传奇,冒充一下学术辈分,拂拭一块文化招牌,伪称自己是哪位名人的师长,宣扬自己曾和某位大师有过结交。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一点文化品格的基本经纬,因而总要花费不少力气把自己打扮的慷慨激昂,好象他们是民族气节和文化品格的最后代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今日义士。他们有时还会包搅词讼,把事情搞颠倒了还能蒙得一个主持正义的美名。作为文人,他们特别知道与论的重要,因而把很大的注意力花费在谣言的传播方式和传播手段上。在古代,造出野心家王莽是天底下最廉洁奉公的人,并把他推上皇帝宝座的是这帮人;在现代,给弱女子阮玲玉泼上很多赃水而使她无以言辩,只得写下“人言可畏”的遗言自尽的也是这帮人。这帮人无德、无行、无耻,但偏偏隔三差五地要打扮成道德捍卫者的形象,把自己身上最怕别人说的特点倒栽在别人身上。他们手上有一支笔,但几乎没有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建设像模像样地做过什么,除了阿谀就是诽谤。记得一位阅世极深的当代艺术大师临终前曾经颇有感触地说:“一个文化人,如果一辈子没有做成任何一件实实在在的文化事业而居然还在文化界骗得一点小名,那他到老也只能靠投机过日子,继续忙忙颠颠地做文痞。”文痞型小人脚跨流氓意识和文化手段之间,在zg这样一个文化落后的国家里特别具有伪装,也特别具有破坏性,因为他们把其它类型小人的局部性恶浊,经过装潢变成了一种广范的社会污染。试想,一群街边流氓看到服饰齐整一点的行人就丢石子、泼脏水、瞎起哄,这种很容易看出来的恶行如果由几个舞文弄墨的人在哪本杂志上换成文绉绉的腔调来干,有多少人能看出来呢?说不定都被看成是文艺批评和艺术讨论了。
四
上文曾经说过,封建专a 两层房,之前楼下住着她的儿子儿媳,不过,他们去南京工作了,楼上则是她一个人照看两个孙女的地方。本分工作外,我有 制制度的特殊需要为小人的产生和活动提供了广阔的空间,这种现象久而久之也就给全社会带来一种心理后果:对小人只能防、只能躲、不能纠缠。于是小人如入无人之境,滋生他们的那块土壤总是那样肥沃丰美。
值得研究的是,有不少小人并没有什么权力背景、组合能力和敢死精神,为什么正常的社会群体对他们也失去了防御能力呢?如果我们不把责任全部推给封建王朝,在我们身边是否也能找到一点原因呢?
好象能找到一些。
第一,观念上的缺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社会上特别痛恨的都不是各种类型的小人。我们痛恨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青年,我们痛恨敢于无视亲友邻里的规劝死死追求对象的情种,我们痛恨不顾一切的激进派或巍然不动的保守派,我们痛恨跋扈、妖冶、穷酸、迂腐、固执,我们痛恨这痛恨那,却不会痛恨那些没有立场的游魂、转瞬即逝的笑脸、无法验证的美言、无可验收的许诺。很长时间我们都太政治化,以某种政治观点决定自己的情感投向,而小人在政治观点上几乎是无可无不可的,因此容易同时讨好两面,至少被两面都看成中间状态的友邻。我们厌恶愚昧,小人智商不低;我们厌恶野蛮,小人在多数情况下不干血淋淋的蠢事。结果,我们极其严密的社会观念监察网络疏而不漏地垂顾着各色人等,却独独把小人给放过了。
第二,情感上的牵扯。小人是善于做情感游戏的,这对很多劳于事功而深感寂寞的好人来说正中下怀。在这个问题上小人与正常人的区别是,正常人的情感交往是以袒示自我的内心开始的,小人的情感游戏是以揣摩对方的需要开始的。小人往往揣摩得很准,人们一下就进入了他们的陷阱,误认他们为知己。小人就是那种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却曾有很多人把他误认为知己的人。到后来,人们也会渐渐识破他们的真 凑地接着淅淅沥沥的水滴。“滴答滴答下小雨了,种子说我要发芽,我要发芽。”记得初来时,我在小巷中穿行,寻找这稚嫩 相,但既有旧情牵连,不好骤然反脸。
我觉得zg历史上特别能在情感的迷魂阵中识别小人的是两大名相:管仲和王安石。他们的千古贤名,有一半就在于他们对小人的防范上。管仲辅佐齐恒公时,齐恒公很感动地对他说:“我身边有三个对我最忠心的人,一个人为了伺候我愿做太监,把自己阉割了;一个人来做我的臣子后整整十五年没有回家看过父母;另一个人更历害,为了给我滋补身体居然把自己儿子杀了做成羹给我吃!”管仲听罢便说:“这些人不可亲近。他们的作为全部违反人的正常感情,怎么还谈得上对你的忠诚?”齐恒公听了管仲的话,把这三个小人赶出了朝廷。管仲死后,这三个小人果然闹得天翻地复。王安石一生更是遇到过很多小人,难于尽举,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谏议大夫程师孟,他有一天竟然对王安石说,他目前最恨的是自己身体越来越好,而自己的内心却想早死。王安石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先死,您就会给我写墓志铭,好流传后世了。”王安石一听就掂出了这个人的人格重量,不再理会。有一个叫李师中的小人水平更高一点,在王安石推行新法而引起朝廷上下非议纷纷的时候,他写了长长的十篇《巷议》,说街头巷尾都在说新法好,宰相好。本来这对王安石是雪中送炭般的支持,但王安石一眼就看出了《巷议》的伪诈成分,开始提防他。只有象管仲、王安石这样,小人们所布下的情感迷魂阵才能破除,但对很多人物来说,几句好话一听心肠就软,小人要俘虏他们易如反掌。
第三,心态上的恐惧。小人和善良人们往往有一段或短或长的情谊上的“蜜月期”,当人们开始有所识破的时候,小人的耍泼期也就来到了。平心而论,对于小人的耍泼,多数人是害怕的。小人不管实际上胆子多小,耍起泼来有一种玩命的外相。好人虽然不见得都怕死,但要死也死在战争、抢险或与匪徒的格斗中,与小人玩命,他先泼你一身脏水,把事非颠倒得让你成为他的同类,就像拉进一个泥潭翻滚得谁的面目也看不清,这样的死法多窝囊!因此,小人们用他们的肮脏,摆开了一个比世界上任何真正的战场都令人恐怖的混乱方阵,使再勇猛的斗士都只能退避三舍。在很多情况下小人不是与你格斗而是与你死缠,他们知道你没有这般时间、这般口舌、这般耐心、这般情绪,他们知道你即使发火也有熄火的时候,只要继续缠下去总会有你的意志到达极限的一刻,他们也许看到过古西腊的著名雕塑《拉奥孔》,那对强劲的父子被滑腻腻的长蛇终于缠到连呼号都发不出声音的地步。想想那尊雕塑吧,你能不怕?
有没有法律管小人?很难。小人基本上不犯法。这便是小人更让人感到可怕的地方。《水浒传》中的无赖小人牛二缠上了英雄杨志,杨志一躲再躲也躲不开,只能把他杀了,但犯法的是杨志,不是牛二。小人用卑微的生命粘贴住一具高贵的生命,高贵的生命之所以高贵就在于受不得污辱,然而高贵的生命不想受污辱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一旦付出代价后人们才发现生命的天平严重失衡。这种失衡又倒过来在社会上普及着新的恐惧:与小人较劲犯不着。zg社会上流行的那句俗语“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实在充满了无数次失败后的无奈情绪。谁都明白,这句话所说的不是躲盗贼,不是躲灾害,而是躲小人。好人都躲着小人,久而久之,小人被一些无知者所羡慕,他们的队伍扩大了。
第四,策略上的失误。zg历史上很多不错的人物在对待小人的问题上每每产生策略上的失误。在道与术的关系上,他们虽然崇扬道却因政治思想构架的大一统而无法真正行道,最终都陷入术的圈域,名为韬略,实为政治实用主义。这种政治实用主义的一大特征,就是用小人的手段来对付政敌,用小人的手段来对付小人。这样做初看颇有实效,其实后果严重。政敌未必是小人,利用小人对付政敌,在某种意义上是利用小人来扑灭政治观点不同的君子,在整体文明构建上是一大损失。利用小人来对付小人,使被利用的那拨小人处于合法和被弘扬的地位,一旦成功,小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将邀功论赏、发扬光大。zg历史上许多英明君主、贤达臣将往往在此处失误,他们获得了具体的胜利,但胜利果实上充满了小人灌注的毒汁。他们只问果实属于谁而不计果实的性质,因此,无数次即便是好人的成功也未必能构成一种正当的文明积累。
小人是不可多加利用的。雷君曜的《绘图骗术奇谈》中记述了不止一人先被小人利用,后来发觉后认为有利可图,将错就错地倒过来利用小人的事例,结果总是小人逃之夭夭,企图利用小人的人成了最狼狈的民间笑柄。我觉得这些故事带有寓言性质,任何历史力量若要利用小人成事,最终自己必将以一种小人化的丑陋形态被历史和人类所奚落。
第五,灵魂上的对应。有不少人,就整体而言不能算是小人,但在特定的情势和境遇下,灵魂深处也悄然渗透出一点小人情绪,这就与小人们的作为对应起来了,成为小人闹 该是个倒置的W,首尾两点之间距离没那么均匀分配,中间的社区相对密集,是嘈杂的闹市。如果有时间,哪怕你走马观花也 事的帮手和起哄者。谣言和谎言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市场?按照正常的理性判断,大多数谣言是很容易识破的,但居然会被智力并不太低的人 玻璃水壶便向阳台走去,哗啦哗啦地摇晃着玻璃水壶。附近的花鸟市场有塑料的喷水壶,可惜它是塑料的。当然,玻璃的水壶 大规模传播,原因只能说是传播者对谣言有一种潜在需要。只要想一想历来被谣言攻击的人 玻璃水壶便向阳台走去,哗啦哗啦地摇晃着玻璃水壶。附近的花鸟市场有塑料的喷水壶,可惜它是塑料的。当然,玻璃的水壶 大多数是那些有理由被别人暗暗嫉妒、却没有理由被公开诋毁的人物,我们就可明白其中奥秘了。谣言为传播、信谣者而设,按接受美学的观点,谣言的生命扎根于传谣、信谣者的心底。如果没有这个根,一切谣言便如小儿梦呓、腐叟胡诌,会有什么社会影响呢?一切正常人都会有失落的时候,失落中很容易滋长嫉妒情绪,一听到某个得意者有什么问题,心里立即获得了某种窃窃自喜的平衡,也不管起码的常识和逻辑,也不作任何调查和印证,立即一哄而起,形成围啄。更有一些人,平日一直遗憾自己在名望和道义上的欠缺,一旦小人提供一个机会能在攻击别人过程中获得这种补偿,也会在犹豫再三之后探头探脑地出来,成为小人的同伙。如果仅止于内心的些微需要试图满足,这样的陷落也是有限度的,良知的警觉会使他们拔身而走;但也有一些人,开始只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心对位而已,而一旦与小人合伙成事后又自恃自傲,良知麻木,越沉越深,那他们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小人而难以救药了。从这层意义上说,小人最隐秘的土壤,其实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即便是吃够了小人苦头的人,一不留神也会在自己的某个精神角落为小人挪出空地。
五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
显然没有消解小人的良方。在这个棘手的问题上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少。我认为,文明的群落至少应该取得一种共识:这是我们民族命运的暗疾和隐患,也是我们人生取向的分道所在,因此需要在心理上强悍起来,不再害怕我们害怕过的一切。不再害怕众口铄金,不再害怕招腥惹臭,不再害怕群蝇成阵,不再害怕阴沟暗道,不再害怕那种时时企盼着新的整人运动的饥渴眼光,不再害怕几个很想成名的人长久地缠着你打所谓名人官司,不怕偷听,不怕恐吓,不怕狞笑,以更明确、更响亮的方式立身处事,在人格、人品上昭示着高贵和低贱的界限。经验证明,面对小人,越是退让,麻烦越多。那么,只好套用一句熟语了:我们死都不怕,还怕小人么?
此外,有一件具体的事可做,我主张大家一起来认认真真地研究一下从历史到现实的小人问题。把这个问题狠狠地谈下去,总有好处。
想起了写《吝啬鬼》的莫里哀。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根治人类身上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吝啬这个老a 一些像样的玩意,我就常去逛,这是个人的职业习惯。巷子里叶子葱翠,老屋子年久失修,多是低矮红砖房,好些房子里还用 毛病,但他在剧场里把吝啬解剖得那么透彻、那么辛辣、那么具体,使人们以后再遇到吝啬或自己心底产生吝啬的时候,猛然觉得在哪里见过,于是,剧场的笑声也会在他们耳边重新响起,那么多人的笑声使他们明白人类良知水平上的事非。他们在笑声中莞尔了,正常的人性也就悄没声儿地上升了一小格。
忘了是狄德罗还是柏格森说的,莫里哀的《吝啬鬼》问世以来没有治好过任何一个吝啬鬼,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只要经历过演出剧场那畅快的笑,吝啬鬼走出剧场后至少在两三个星期内会收敛一点,不是吝啬鬼而心底有吝啬影子的人会把那个影子缩小一点,更重要的是,让一切观众重见吝啬行为时觉得似曾相识,然后能快速给以判断,这就够了。
吝啬的毛病比我所说的小人的痼疾轻微得多。鉴于小人对我们民族昨天和今天的严重荼毒,微薄如我们,能不能像莫里哀一样把小人的行为举止、心理方式用最普及的方法袒示于世,然后让人们略有所悟呢?既然小人已经纠缠了我们那么久,我们何不壮壮胆,也对着他们鼓噪几下呢?
二十世纪临近末尾,新的世纪就要来临。我写《山居笔记》大多是触摸自以为本世纪未曾了断的一些疑难文化课题,这是最后一篇,临了的话题是令人沮丧的:为了世纪性的告别和展望,请在关注一系列重大社会命题的同时,顺便把目光注意一下小人。
是的,小人。
余秋雨的话
1、如果,在身边的最后真的不是你。如果经历了那么多坎坷辗转后,最终还是要分开。如果故事到最后,是我们的身边都有了别的人。如果回忆,诺言和曾经相爱的决心都在现实面前变得渺小,不堪一击。不管以后如何,不管结局如何。现在的我还是愿意执着的去爱。我们一起等我们的最后,最后的最后。
2、愿你是那只刺猬,我予你柔软的拥抱,你予我鲜血淋漓的爱。
3、有一天你会忘记我,投身于新的爱情放纵在她的世界里;有一天你会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有一天你会忙碌在纷繁的人群中,忘记年轻时的梦想;有一天你会我会擦肩而过,但却辨认不出彼此;有一天你会偶尔想到我的名字,却记不得我的模样;有一天你会终老于病房,到死都不再想起我
4、常常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曾经的某个人,不是忘不了,而是放不下。那些不愿再向任何人提起的牵挂,在黑暗的角落里潜滋暗长。总是在不懂爱的时候遇见了不该放弃的人,在懂得爱以后却又偏偏种下无意的伤害遇见某个人才真正读懂了爱的含义;错过某个人,才真正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
5、喜欢一个人,在一起时会很开心;爱一个人,在一起时会莫名的失落。喜欢一个人,永远是欢乐;爱一个人,你会常常流泪。喜欢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微微一笑;爱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对着天空发呆。喜欢一个人,是看到了他的优点;爱一个人,是包容了他的缺点。------喜欢,是一种心情;爱,是一种感情。
6、女人,你总是那么害怕离别,却总是假装坚强;女人,你总是那么害怕黑夜,却总是暗自躲藏;女人,你总是那么害怕独处,却总是孤单一人;女人,你总是那么容易付出,明知是痛苦,却还那么执着;女人,你总是那么容易受伤,明知是欺骗,却还自欺欺人;女人,你怎么总是那么傻,让人心疼。
7、无论生活得多么艰难,最后你总会找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傻傻相伴的人。
8、如果坦白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如果谎言也是伤害,我选择沉默。
9、真正爱你的人,一下子说不出真正爱你的理由,只知道自己顾不上注意别人;真正爱你的人,总是惹你生气,你却发觉不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真正爱你的人,只会在你一个人面前流泪;真正爱你的人,会在你忘记回复他短信时狠狠地说你一顿;真正爱你的人,很少当面赞美你,可是心里肯定你是最棒的。
10、我也有辛酸苦楚,不说罢了。我也有执念不放,不说罢了。我也有千回百转,不说罢了。我不是装傻卖乖,不说罢了。不是我未看见,不是我没想过,不是我不懂得,只是不说罢了。
11、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我把最深沉的秘密放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道伤口,-或深或浅我把最殷红的鲜血涂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一行眼泪,喝下的冰冷的水,酝酿成的热泪。我把最心酸的委屈汇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12、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某个回不来的人消失了,某个离不开的人离开了,也没关系。时间会把最正确的人带到你的身边,在此之前,你所要做的,是好好的照顾自己。
13、时间,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看的淡一点,伤的就会少一点,时间过了,爱情淡了,也就散了。别等不该等的人,别伤不该伤的心。我们真的要过了很久很久,才能够明白,自己真正怀念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14、怕被伤害的人,永远抓不到真正的幸福;怕伤害别人的人,永远都会被别人有意无意的伤害。
15、沉默是一个女孩最大的哭声。总有一个人,一直住在心底,却消失在生活里。
16、炊烟起了,我在门口等你。夕阳下了,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我在树下等你。月儿弯了,我在十五等你。细雨来了,我在伞下等你。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们老了,我在来生等你。能厮守到老的,不只是爱情,还有责任和习惯。
17、假如你想要一件东西,就放它走。它若能回来找你,就永远属于你;它若不回来,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18、对待爱人最残忍的方式,不是爱恨交织,不是欺骗背叛,而是在极致的疼爱之后,逐渐淡漠的爱。
19、生命中有一些人与我们擦肩了,却来不及遇见;遇见了,却来不及相识;相识了,却来不及熟悉;熟悉了,却还是要说再见。对自己好点,因为一辈子不长;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遇见。
20、一个人会落泪,是因为痛;一个人之所以痛,是因为在乎;一个人之所以在乎,是因为有感觉;一个人之所以有感觉,仅因为你是一个人!所以,你有感觉,在乎,痛过,落泪了,说明你是完整不能再完整的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原谅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没有必要把自己看的这么坚不可摧。
21、小时候,希望自己快点长大,长大了,却发现遗失了童年;单身时,开始羡慕恋人的甜蜜,恋爱时,怀念单身时的自由。很多事物,没有得到时总觉得美好,得到之后才开始明白:我们得到的同时也在失去。
22、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烦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中没有了我,没有了每天的电话,每天的留言,每天的关心,每天的小小脾气。我把一切一切都表现了出来,你知道了,清楚了,了解了,最终感动了,可是我却离开了。今天陌生的,是昨天熟悉的
23、喜欢一个人,在一起时会很开心;爱一个人,在一起时会莫名的失落。喜欢一个人,永远是欢乐;爱一个人,你会常常流泪。喜欢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微微一笑;爱一个人,当你想起他会对着天空发呆。喜欢一个人,是看到了他的优点;爱一个人,是包容了他的缺点。喜欢,是一种心情;爱,是一种感情。
24、我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忧伤,正如我藏不住爱你的喜悦,藏不住分离时的彷徨。我就是这样坦然,你舍得伤,就伤。
25、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不会留你,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如果有一天,你说还爱我,我会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如果有一天,我们擦肩而过,我会停住脚步,凝视你远去的背影,告诉自己那个人我曾经爱过。或许人一生可以爱很多次,然而总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们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想得最深切。
26、人的一生0岁出场,10岁成长,20岁彷徨,30岁定向,40岁打拼,50岁回望,60岁告老,70岁搓麻,80岁晒太阳,90岁躺床上,100岁挂墙上。生的伟大,死的凄凉,能牵手的时候,请别肩并肩,能拥抱的时候,请别手牵手,能相爱的时候,请别说分开。一生就这么短暂而已。
27、如果真的有一天,某个回不来的人消失了,某个离不开的人离开了,也没关系。时间会把最正确的人带到你的身边,在此之前,你所要做的,是好好的照顾自己。
28、痛过,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哭过,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傻过,才知道适时的坚持与放弃,爱过,才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其实,生活并不需要这么些无谓的执着,没有什么就真的不能割舍。
29、爱情里,总有一个主角和一个配角,累的永远是主角,伤的永远是配角;有时,爱也是种伤害:残忍的人,选择伤害别人,善良的人,选择伤害自己;人生就是一种承受,需要学会支撑。支撑事业,支撑家庭,甚至支撑起整个社会,有支撑就一定会有承受,支撑起多少重量,就要承受多大压力。
30、有时候,我们感觉走到了尽头,其实只是心走到了尽头。再深的绝望,都是一个过程,总有结束的时候,回避始终不是办法。鼓起勇气昂然向前,或许机遇就在下一秒。几米说过,我总是在最深的绝望里,看见最美的风景。
31、如果我不在乎你,我不会在为你笑;不会变得这么脆弱;不会在意你做的每件事;不会静静的想着你发呆;不会记住你说的每句话;不会为你心痛;不会自己一人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刻;不会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你;不会这么轻易的让痛苦折磨自己;不会为了无关重要的小细节跟你争执;这一切只因为我在乎你。
32、你,一个最重要的过客,之所以是过客,因为你未曾会为我停留。曾经在我人生中撒下欢乐的种子,之所以只是种子而不开花,因为你未曾为它浇水施肥。曾经划下我人生中的一根伤痕,之所以有伤痕,因为你未曾温柔地怜悯过。曾经给我一线的光明而瞬间带来全部的黑暗,之所以灰暗,因为你未曾想过为我照亮。
33、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明知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34、你可以沉默不语,不管我的着急;你可以不回信息,不顾我的焦虑;你可以将我的关心,说成让你烦躁的原因;你可以把我的思念,丢在角落不屑一顾。你可以对着其他人微笑,你可以给别人拥抱,你可以对全世界好,却忘了我一直的伤心。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而那,却是唯一让我变得卑微的原因。
35、永远也不要记恨一个男人,毕竟当初,他曾爱过你,疼过你,给过你幸福。永远不要说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好男人了,或许明天,你就会遇到爱你的那个男人,在你眼里,他再坏也是好。
36、爱一个人,就是在漫长的时光里和他一起成长,在人生最后的岁月一同凋零。